刘嬷嬷俄然声音一顿,挑眉作恍然状,不容规若凝开口,强势般碎碎念着:
郑之渊,字居清,“碧霄”书院副掌院,实乃当今大儒,对劲弟子遍及朝堂江湖,虽年龄已高阔别京师偏居一隅,以居清之名解惑于“碧霄”书院,隐于西北小城不为人知,然耳聪目明,知人所不知。
生于候门,后入宁王府为妃,又遭遇剧变的规若凝并非无知妇人,初时的感激以后便是深深迷惑与不安,虽好言相谢却毫不松口放四女入京,过继于瑾王膝下。
带着任务长途而来,几次三番上门的刘嬷嬷已是心有不耐,本日终变了神采言词咄咄锋利相向。
几只白羽鸡咕咕叫着低头寻食,一只红冠公鸡落拓踱步,偶尔歪头看一眼堂前门外长身玉立的少年郞,少年十六七岁年纪,青衣布衫,虽半旧却洗的洁净清清爽爽。
大盛帝国,泰初三年太子瑜“谋逆”事发,帝怒,下旨拘押,天牢失火,太子火中几近丧命。帝后失和,后与五王暗助太子出京,逃往鄑城,拥兵自重。帝兵发鄑城,举国高低连累者众,五王枭首,拥太子者血流漂忤,太子坐困愁城,终挥刀自戕。死讯入京,一代贤后饮恨投缳。后与太子之死令帝懵醒,追根究底,乃知太子瑜遭奸佞构陷,帝悔不当初,冤虽平,然逝者已矣,生者徒留余恨。五王尸骨灵位复归宗族,然帝终心有耿耿,虽去五王以后奴籍,仍贬为庶人,在官方苦苦求生。
所幸自放逐的荒蛮边城之地来到这西北偏僻峦城后,凌苍悟偶尔间入了“碧霄”书院的居清先生之青睐,免其束脩,授业教诲于座下,更给他一家居住之所,虽是粗陋年久失修,然毕竟也是二进的小院,遮风避雨的容身之处。
本日从恩师处得了切当动静,心有了然的凌苍悟意难平,仓促赶回家中,却正撞上瑾王府派来的刘嬷嬷又上了门。
夫如梁,妻如墙,梁已塌,墙还要为孩子们圈住一方屈身避风之地。
迎着刘嬷嬷纯熟看望目光,凌苍悟旁若无人,只恭敬的向母亲规若凝请了安。
宁王和宁王妃视他如几出,乃至太子“谋反”事发,五王受诛连,灭门之祸当头,还欲令他脱籍,保别性命放他自在。
“我们瑾王和瑾王妃不忘骨肉亲情,不忍兄弟子嗣沦为泥尘,欲将四蜜斯过继膝下承欢,以瑾王府之尊,四蜜斯十五岁的行笄礼定也办的风风景光,这等尊荣恩宠,但是它人做梦都宵想不来的,瑾王有情有义,便是宁王泉下有知,定也会戴德欣喜!”
俊美的少年郞乌浓剑眉,狭长凤眸,五官如精描勾画而出。三月春光下,映着他白晰泛着清冽冷涩的面庞,眼底深处掩着的是与春秋不符的深沉睿智,微眯的眼角,绷紧的唇线彰显着他含怒的哑忍。
看着不过三十四岁的母亲,一年的放逐绝境,四年的百姓困苦,绝美姿容已着了沧桑风霜色,鬓间更有点点银丝闪烁,红颜尤在心已衰。凌苍悟眸色深了多少:“母亲,若非孩儿返来,岂不错过瑾王府主子的肆意放肆。”
听着母亲被一个身份卑贱的嬷嬷出言相逼,门外的凌苍悟眸光森寒,神采泛了青,掩在袖下的拳头骨节泛白“咯咯”声响,霍地拔腿而入。
月前,自宁王满门放逐已五年未有联络的瑾王俄然派了人来峦城示好,分歧于心有感激性本淳良的规若凝,善于皇族自幼深受宁王教诲的凌苍悟深知瑾王其民气性凉薄,现在无事献殷勤,必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