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真真淡淡道:“母后的谆谆教诲,儿臣免得。”她冷冷看着杨璇玑,“下去换身衣服,再来给皇祖母贺寿。”
刘南图推让道:“臣不敢逾矩。”
此言一出,殿中顷刻温馨了下来。岷王杨小巧目不转睛地看着梁孟甫,冷声道:“梁大人,杨琼乃是被逐的罪人,如何能重回燕京?”
世人又给太后道贺,给大院君道贺,一时候,溢美之词充满于耳,无不是锦上添花的恭维阿谀。刘太后仿佛极其欢畅,又连续赏了很多朝中重臣。道贺声中,右司承梁孟甫出列,朗声道:“启禀陛下,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本日闵柔帝姬出阁,当召回皇宗子,为帝姬送嫁。”
那内监领旨退下,大院君又命人传上茶点。稍时,鼓乐齐鸣,身着五色轻罗纱衣的宫娥蹁跹而入,彩袖翻飞,且歌且舞,甚是娇媚动听。刘南图笑道:“这是宫中乐坊新编的曲子,不知母后和陛下是否喜好。”
杨璇玑把头压得极低,薄弱的身子仿佛瞬息间就要倒下:“儿臣一时粗心……”
刘南图远了望去,公然见一个蓝衫青年一丝不苟地正襟端坐,在这都丽堂皇的宫殿当中犹见得局促,明显是没见过火么大世面,有些手足无措了。
杨真真沉吟道:“之子于归,远送于野。”她微微一笑,“不错,该当由长兄送嫁。”
杨真真面色一沉,目光看向还是站在殿前的杨璇玑,道:“你如何这般胡涂?”
杨真真对世人说了声“免礼”,伸手扶起刘南图,道:“大院君辛苦了。”二人联袂到刘太后身边,分坐于两侧。杨真真笑着问母亲:“母后因何事气恼?”刘素姬敛眉不语,刘南图道:“启禀皇上,亦不是甚么大事,不过是尚衣局一时粗心,给璇玑送去一套青色宫衣,宫衣上的刺绣倒是当年的吉祥蒲牢,母后本就忌讳这些怪力乱神,不免动了肝火。”
刘太后道:“向来婚姻之事无不平从父母之命,女子在家从父。”她看了刘南图一眼,“天然是大院君做主。”
刘太后自是点头称好,杨真真亦微微一笑:“大院君做事,朕最是放心。”
杨真真倒是端坐不语,一口一口地抿着茶。刘太后很有些不悦道:“天子方才说要哀家做主。哀家真的做了主,天子倒反而不欢畅了。”
刘太后道:“天子又错了。璇玑嫁了他,便是柳家之妇,天然与皇家没有干系了。”
杨真真点头说了声“好”,她起家走下御座,徐行来到柳梦龙的面前。柳梦龙跪在地上,汗涔涔而下,只感觉一种极淡的熏香环抱本身的四周,明黄的龙袍近在天涯,上面所绣的金龙在大殿的烛光下闪着幽微的光芒,他不敢昂首,天子本来与他而言,只是遥不成及的梦幻普通的存在。学成文技艺,货与帝王家,哪一个读书人没有做过“朝为农家郎,暮登天子堂”的好梦呢?而现在胡想仿佛已经成真,琼林赴宴、灿烂门楣,更没有想到的是,天子看重,竟要择他为婿。只是,此时现在,柳梦龙心中除了惶惑不安,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欢畅。闵柔帝姬只是一个看不逼真的影子,却即将要成为他的老婆,他一介墨客,实在是三生有幸。混浑沌沌当中,他听到天子冰冷的声音说道:“柳梦龙,听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