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后如有所思,点了点头,又笑着问道:“爱卿家中另有甚么人么?”
巨鹿侯夫人卞佳氏是宫中的常客,对宫中各殿各宫甚为熟谙,待出了殿门,便循着近道一起疾行来到承明殿。她在殿门口张望了一眼,公然宣旨的寺人还未到,便遣殿前值守的小寺人出来把自家小儿子卞思承唤出来。那小内监认得卞佳氏,又得了赏钱,便高欢畅兴出来将正在与人高谈阔论的卞公子请出殿来。
刘素姬悠然道:“天子既然如许说了,哀家便不再推迟。”她看向身侧的大院君刘南图,“南图,你身为大院君,是天子的丈夫,亦是璇玑的嫡父。女子贵有三从,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天然由你来决计,最为合适不过。”
杨真真面色一沉,目光看向还是站在殿前的杨璇玑,道:“你如何这般胡涂?”
杨璇玑把头压得极低,薄弱的身子仿佛瞬息间就要倒下:“儿臣一时粗心……”
卞思承皱眉道:“事光临头,母亲过来同我说这些何为?”
卞佳氏四下张望道:“传令的内监顿时就到,我儿,你不如说突发疾病,一时难以行走,免了此次觐见。太后和大院君那边,母婚过后会好好美言。思承,你如果去了,万一皇上和帝姬当众选了你,便是骑虎难下了。”
杨真真微微皱眉,这年青人只因与杨璇玑年事相称、边幅尚可且无婚配而备选,却一时记不得姓字名谁,她唤来内侍,低语了几句,方对刘太后道:“此人姓柳名梦龙,出世倒也不差,乃关中柳氏的郡望。”
刘南图笑道:“有太后和皇上在,臣怎敢逾矩。”
柳梦龙答道:“微臣乃家中宗子,家父早已过世,家中唯有偏亲,另有幼妹待字闺中,再无旁人。”
梁孟甫道:“本日太后大寿,天下骨肉无不团聚。帝姬出嫁,按礼法,当由长兄送嫁。宣皇宗子入京乃是彰显陛下的仁德,亦更显皇家的兄妹情深。不然,只怕于礼分歧,被世人诟病,让皇室蒙羞。”
坐在对首的杨小巧掩唇一笑:“皇妹害臊甚么。将来如果入了洞房,莫非也要隔着帘子说话?”
杨真真喃喃道:“此子虽非豪门,却只是一介白丁,现在倒是一跃跳了龙门。”
刘太后自是点头称好,杨真真亦微微一笑:“大院君做事,朕最是放心。”
杨璇玑低头称诺,轻咬着下唇坐下,她的脸微微发热,低垂着头,双手相握,很有些窘态。杨小巧冲她微微一笑,眼底却很有对劲之色。
刘太后道:“向来婚姻之事无不平从父母之命,女子在家从父。”她看了刘南图一眼,“天然是大院君做主。”
杨璇玑的脸微微一红,起家又拜,轻声说道:“儿臣临时躲避一下。”
刘素姬道:“关中柳氏?那也算是王谢望族,只是看这士子的模样,却不像是世家子。”她淡淡道,“既然是璇玑亲身选中的,便让他到殿前来见驾吧。”
刘太后却道:“赳赳武夫,如何能配金枝玉叶,哀家感觉不当。”
柳梦龙自从与何晏之在隋州别后,北上京都倒也安然无事。只是到了燕京以后,颇费了些周折。他一起递交名帖,成果到处碰鼻,目睹着科考将近,却没有拿到朝中保举。正在心灰意懒之际,恰又绝处逢生,他托了曾经熟悉的一个贡生,找到了右司承府三少奶奶的陪嫁柳氏,那柳嬷嬷原是他的同亲,可巧这梁府的三少奶奶梁柳氏也是出身关中柳氏,乃是嫡支长房的女儿,若论起亲疏,倒与柳梦龙沾着一点点亲故。梁柳氏也是个爱才的,看了柳梦龙的拜帖,便保举给了自家的公爹梁孟甫,不过举手之劳,却总算是给了柳梦龙一份保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