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时,一个仓猝的脚步打乱了殿中的安静。
温润的假装下,他带着仇恨而生,舍弃了自我,舍弃爱人,沿着宿命的轨迹,在这场以命相搏的棋局上搅弄风云。
霍胜利埋下头,哽咽不语。
明显是个半大的少年,危急当前,他却可贵沉寂,眉宇间已有了独当一面的派头。李扶疏道:“陈王有圣旨,本王亦有皇兄的圣旨!”
而与此同时,千里以外的朔州。
李淮缓缓放动手中的玉玺,清冷的眸子环顾群臣,凛然无惧。
李扶摇双目紧闭,全然没有反应。
李淮淡笑不语。
“我怀里的这小我……是谁?”
接着,十三个浑身浴血,头扎白布的武将一步一步跨上殿,在世人惊诧不已的目光中齐刷刷跪下,大声悲呼:“臣等有罪,未能将陛下安然带回!”
天下万物,岂是一个‘为何’能解释清的?蜉蝣蝼蚁,朝生暮死,不过是命该如此罢了。
“我为何会在这?”
病榻上的李扶摇浑身浴血,亦是微微勾起唇角,弯出一个惨白而挖苦的笑来。
就像扑火的飞蛾,不管对错,向光而行,至死方休。
朝中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臣叹道:“陈王,你敢孤身来此,也算得上是一代枭雄了。可惜,你已是无兵无权,做一个繁华王爷有何不成,为何偏要执迷不悟,冒天下之大不韪呢?”
现任帝王膝下无子,哪怕他驾崩了,按理也该传位于亲弟——楚王李扶疏,又因何会轮到废太子之子上位?
说到此,李淮离李扶疏和龙椅只要三步之遥。
世人顿时如临大敌,纷繁喊道:“谨慎有暗器!”
“哦?”李淮似是早已推测如此,波澜不惊的笑笑:李扶摇公然留有第二手。
说完,他拿起玉玺和传位圣旨,仓促的分开了暖阁。只是他的行动仓猝而混乱,仿佛在回避甚么大水猛兽般,狼狈不堪。
十六年了,五千六百多个日日夜夜,他终究代替被逐出长安、身故他乡的父王,登上了这白骨累就,血河漂染的金銮殿。
“陛下,驾崩——”
李扶疏冷哼。
十六岁的楚王李扶疏代替皇兄的位置,站在严肃的龙椅旁,双拳紧握,凶恶的瞪着步步走来的李淮。
李淮冷冷的看着哀思欲绝涂灵簪,终是缓缓闭上了充满血丝的双眼,很久才下定决计般号令:“杀了他们,别留活口。”
涂灵簪颤抖着双手,握着那把卷了刃的弯刀不顾统统的砍杀,冲到李扶摇面前。庞大的哀思使她压抑的影象碎片刹时发作,心如刀绞。
永诀了,李淮。
李淮走了,残存的黑衣军人将涂灵簪团团围住,缓缓举起了罪过无情的弯刀。
李扶疏还未答复,御史言官倒是向前一步,站起来道:“这道圣旨,是陛下宣布退位后,亲口公布的第二道圣旨,当时我们百官俱是在场,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毫不成能有假!”
“臣等在!”
百官纷繁对视一眼,终是撩袍下跪,执象牙笏齐声高呼:“吾皇万岁!”
涂灵簪伸出狠恶颤栗的手,一点一点抹去他脸上感染的血迹。俄然,一滴热泪吧嗒一声溅在李扶摇的唇边,她怔了怔,抿唇想要擦掉那一滴眼泪,成果又有第二滴、第三滴泪落下,如何也擦不完似的。
“我们还要去看花灯,去吃宫墙下的元宵。我还要坐上红色的肩舆,然后你悄悄的将我抱下来,跨过火盆……扶摇,我们另有好多事没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