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认字就不好分拨差事了？”
在南吴，皇子们从小就被送出内廷，交由保母教养。皇子们长大以后，大多和母妃不甚靠近，反而和身边的侍从、宫人非常密切，乃至有皇子对近侍比对亲生母妃还要好。
撒花帐帘放下来，隔断了外人的窥看视野，东次间里只剩下卫泽和周瑛华二人。
卫文帝新丧，宫里的局势云波诡谲，刀光剑影中，卫泽懵里懵懂，孤身进宫，明天夜里，他到底经历了些甚么？
卫泽在这里用饭，该当在正厅摆饭，偏他喜好平静家常，没让摆在正厅，对峙在次间用饭。
他这是想架空卫泽，第一步就是隔断卫泽和亲信侍从的来往。曹平和陆白担负外职，公事缠身，必将会和卫泽冷淡，长此以往，卫泽身边还能剩下几个忠心伏侍的侍从？
两人对视一笑，心领神会。
周瑛华想让崔泠和孟谦义分裂，必须从卫泽这边动手。
“那封曹平和陆白做黄门侍郎的事，交给孟丞相去措置。”
卫泽挠挠脑袋：“我不懂，永宁侯说他俩不认字，不好分拨差事，只能先到吏部找个闲职，看着风景得很，俸禄不低，还不轻易闹笑话。我感觉员外郎还行。”
“你现在是西宁的天子，你说甚么，就是甚么。孟丞相有个外甥天生口吃，先帝封他做礼部侍郎，要他去接待本国使臣的时候，朝里可有人站出来讲甚么？曹侍从和陆侍从是服侍你的旧人，有功于国，你想恩赏他们一个官职，恰是天经地义。”
卫泽受不了孟贵妃对他的轻视，加上讨厌孟丞相步步紧逼，内心已经悄悄向崔泠挨近，毕竟是崔泠把他从南吴国接到西宁国的。并且崔泠决计放纵他的放诞无忌，不会要求他不时候刻必须端着帝王的架子。
没了外人，周瑛华说话没有顾忌：“是不是朝臣反对你封赏他们二人？”
卫泽的出身太低，孟贵妃想做太后，恰好膝下无子，刘皇后又占着嫡妻的名分，孟家便把主张打到卫泽身上：如果卫泽认孟贵妃为母，那不管孟贵妃是侧妃还是贵妃，都能登上太后之位。卫泽也能通过认母改换出身，固然他是天子，但奴婢之子出身的天子，和贵妃之子出身的天子，还是会有很大分歧。
才一进房，卫泽便脱下外边穿的孝服，命人去传膳。
周瑛华偏不让崔泠快意：“依我看，不如封他俩做黄门侍郎。”
次间摆了张黄花梨雕镂卷云纹新月桌，是平时吃茶、用点心的处所，晚膳就摆在这里。
曹平和陆白两眼一争光，去了吏部，一没有赅博的学问，二没有发财的人脉，三没有清脆的出身，只会受人嘲笑戏弄。封他们做员外郎，两人不但不会感激，说不定还会在心底偷偷抱怨卫泽。
他眼眸低垂，沉声道：“我不想认阿谁女人做母后，她当着宫人的面呵叱我。”
即便有崔泠护持，卫泽昨晚必定还是险象环生，说不定还差点没了性命。
等本相浮出水面的那一天，卫泽会不会恨她入骨？
内监唤来轿辇，请卫泽起驾回景春殿。
听着还真是个不错的美差，可崔泠如何会那么美意？
说着话，她给卫泽挟了一筷子油盐玉兰片，守丧不能食荤，桌上固然琳琅满目，摆了十几只碗盘，实在清一色都是素菜，豆腐面筋、莼羹菜芽儿，连粥都是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