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泽拄着筷子想了想,“永宁侯是孟丞相的半子,说不上敦睦不敦睦,归正孟丞相说甚么,永宁侯大多不会反对。”
目标这么轻松就达到了,周瑛华一时有些茫然,对着持续低头用饭的卫泽看了半天,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喜的是卫泽几近对她言听计从,今后她的抨击打算将会通畅无阻。忧愁的是这家伙公然是卫文帝的亲儿子,偏听偏信,她说甚么,他就信甚么。
不过当时她大抵已经大仇得报,心愿已了,此生便是无欲无求,非论卫泽变成甚么模样,她都不会动容。
可即便如此,崔孟两家毕竟还是没有撕破脸皮。等卫泽安然到达西宁国,孟谦义晓得卫泽是局势所趋,立即和崔泠摊牌,这对近年来时有摩擦的翁婿转眼又成为最密切无间的合作火伴,同心合力把卫泽奉上金銮殿。
他这是想架空卫泽,第一步就是隔断卫泽和亲信侍从的来往。曹平和陆白担负外职,公事缠身,必将会和卫泽冷淡,长此以往,卫泽身边还能剩下几个忠心伏侍的侍从?
周瑛华不答反问:“孟丞相和永宁侯之间可否敦睦?”
即便有崔泠护持,卫泽昨晚必定还是险象环生,说不定还差点没了性命。
卫泽夹起玉兰片,咬了一口,眼睛俄然一亮,玉兰片就是笋片,可他吃进嘴里的,清楚是一块滑嫩的脊肉。
“你现在是西宁的天子,你说甚么,就是甚么。孟丞相有个外甥天生口吃,先帝封他做礼部侍郎,要他去接待本国使臣的时候,朝里可有人站出来讲甚么?曹侍从和陆侍从是服侍你的旧人,有功于国,你想恩赏他们一个官职,恰是天经地义。”
宫女们端着掐丝戗金黑漆大捧盒,鱼贯而入。
说着话,她给卫泽挟了一筷子油盐玉兰片,守丧不能食荤,桌上固然琳琅满目,摆了十几只碗盘,实在清一色都是素菜,豆腐面筋、莼羹菜芽儿,连粥都是素的。
卫泽脸上微微一热,环顾一圈,没有立即答复。
内监唤来轿辇,请卫泽起驾回景春殿。
卫泽伸了个懒腰,一甩袍袖:“朕今晚就在这里睡。”
之前孟家想推举卫姓旁支远亲继任皇位,而崔泠挑中卫泽,两方为了皇位之事闹了很多争端,孟巧曼更是直接把崔滟和冯尧的后代扣在侯府当人质。
卫泽有些犯难,“孟丞相连上了十几道折子,让我尊孟贵妃为母妃,永宁侯私底下表示我不能承诺。”
听着还真是个不错的美差,可崔泠如何会那么美意?
只能先走一步是一步了。
在南吴,皇子们从小就被送出内廷,交由保母教养。皇子们长大以后,大多和母妃不甚靠近,反而和身边的侍从、宫人非常密切,乃至有皇子对近侍比对亲生母妃还要好。
他担惊受怕一整夜,坐稳皇位的第一件事,不是封赏功臣、拉拢民气,也不是对劲洋洋地巡查宫廷,而是立即派人接周瑛华进宫。
吏部掌管官员的任免、考核、起落、变更,吏部员外郎但是肥差,等他俩熟谙吏部内的规章,今后持续往上爬也不难。
没了外人,周瑛华说话没有顾忌:“是不是朝臣反对你封赏他们二人?”
总不能让他俩一向无所事事,卫泽身边只要这两个能够用的人,当然不能华侈。之前让谭和川刻苦头,已经震慑住他二人,现在恰是拉拢他们的好机会。恩威并施,才气收拢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