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二哥就是瞎操心!”徒兴拨了拨冠上的缨子, 眼角往下一撇,“不坚固的人, 弟弟也不会引见给你了。实说罢!贾三此人向来不以宗族为念,我认得他好几年, 他的苦衷虽未明说,我尽晓得的。他常说自家现在无显宦高官, 所凭者不过一点祖宗余荫,恰好高低娇纵惯了, 对本身处境一些儿不晓, 长此以往, 必是取祸之道。二哥听听, 这主张恰是不正?”
“行!”薛蟠一咬牙,便把话说了。本来是他的买卖碰到了宦海上的停滞,有个县官仗着天高天子远,硬是不卖薛家的面子,薛蟠与他磨了半年,全无一点儿用处,好轻易探听得他给贾环做过蒙师,便托到贾环这里来了。
他说话入耳,二皇子也不由一笑,想了一想,道:“罢了,既是你给他作保,我总要看你面上。不过出了岔子,我也只问你!”
贾环看了一看,笑了:“是小荷叶小莲蓬汤儿。如何想起做这个来?这个可磨牙呢,还是前次娘娘探亲做了一回。”
“确切不是俗人, 辞吐有度, 不卑不亢, ”二皇子点评了一句, 负动手走了两步,站定,蹙眉道, “就怕他太有主张!”
徒兴夙起家垂手应了几个“是”,听他又缓缓道:“若他秋闱中了,便给他运作个官儿,须是得力的,隐蔽些。”
薛蟠喝了一下午酒,沐浴时吐了,现在腹内空空,闻着饭味儿,连话也顾不得说,拨了一碗碧粳饭,泡了汤,埋头大吃起来。
“先请出去吧,”见是如许,贾环只好撵了那姐儿出去。那姐儿也有了酒,还是一旁服侍的小丫环知机,忙半扶半抱的弄起她来,理了头发衣裳,告别出去了。
又蹙眉愁道:“总如许也不是个事儿,妈妈上了年纪,妹子又年青,也该娶个大奶奶返来把家里的事理一理了。”
还不是太上皇闹的?现在那些不像话的,大半倒是太上皇的旧臣。太上皇性子刻薄,才纵得他们更加不像话。皇伯父性子刻厉,那里看得惯这个,恰好太上皇尚在,皇伯父要孝名,倒不好做得过分度。
贾环吃了几杯,入口绵软,收了杯盏,挑起一根肚丝来吃,点头道:“这个不错。”香菱忙挟了一筷子与他布在碟内。
少顷,两人吃毕饭,往偏厢说话去了。此时太阳收尽了余晖,窗外斜斜的挂着一轮淡月,天光尚明,蔷薇花爬进窗子里,暴露红红的鲜艳的笑容。贾环倚在矮榻上,手指拨弄着花瓣儿,懒懒道:“说罢,找我甚么事儿?”
*
徒兴便露齿一笑, 他自小与二皇子厮混在一处, 早已熟不拘礼,只道:“贾三虽是庶子,我冷眼瞧着, 倒是贾家合族头一个俊才呢。”
“这个,”薛蟠摸出一只镶了西洋裸肩美人画的珐琅金盒子给他,“里头装的上好的鼻烟。一个小玩意儿,我看人家都带着,你倒不带,就顺手给你捎了一个,不值甚么。”
“不,”他倾身畴昔,几近要贴上他的脸,两人谁也不让谁,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贾环看着他垂垂保持不住讽刺的神采,透出一丝恼羞成怒来,才当真地说:“是‘酒色财气’。”
“啧!看看你,”贾环绕动手,冷冷刺他,“你这是甚么模样?你还是你吗?你薛文龙脸上现在就印着四个字儿!”
纨绔后辈徒小爷内心吐槽了一会儿,半个字不敢暴露来,笑着接话道:“皇伯父一身系天下之重,最得保重本身的,何必与那些不长进的东西置气。他们做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儿,连我父亲听了,都直说污耳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