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遍全城,费了好几日工夫,总算把东西购置齐备。这一日遣了小子将东西送到二门上,贾环亲身带了两个婆子将其送至惜春处。送完了东西,已至晌午,厨房里拿新奇的野鸡咸浸浸的炸了,配上白粥送来。贾环痛喝了两碗粥,下午正看账呢,有人过来讲,老太太那边凑分子给凤姐儿过生日。贾环忙遣人探听,去了半日,返来讲了,贾母那边聚了两府的女眷并有头脸管事的媳妇子,公然是在商讨这桩事,从贾母薛阿姨以下,邢王二夫人,宝黛三春姊妹,都出了分子凑趣儿,鸳鸯平儿等大小丫头也出了一分儿。
她把东西重新收好打进承担里,道:“也就是霁月你了,夙来行事全面,才得主家这么厚的礼。”霁月回道:“三爷不是厚此薄彼的人,今后少不得有你一份。”
当晚蕊书回了房,她和霁月两人住了一处配房,东西相对,中间以小厅隔开。她进了门,就瞥见霁月坐着发怔,面前堆了半桌子东西。
园中姊妹们探听得尤氏办得非常热烈,不但有戏,连耍百戏并平话的女先儿都有,都办理打趣取乐。一早世人相见,独不见宝玉。李纨遣人去问,袭人回说去北静王府了,起来还要素衣裳穿,许是北静王的要紧姬妾没了也未可知。世人这才不群情了。
闲坐半日,好轻易等得宝玉返来了,赶过来与凤姐儿施礼。贾母王夫人都说他“如何也不说声就擅自跑了”,又骂跟着的小子们,问他到底哪去了,可吃了甚么,可唬着了,各种关爱之情,溢于言表。宝玉只回说:“北静王的一个爱妾昨日没了,给他道恼去。他哭得那样,不好撇下就返来,以是多等了一会子。”贾母只要他安然返来就好,见了他那里还恼,又叮嘱了几句,便放他回席上看戏了。
二婢对视一眼,相互偏过甚去,不说话了。
这话乱来得了别人,乱来不了贾环去。一传闻是去北静王府,便知是遁词,又听还穿了素衣裳,更是狐疑。他也不张扬,悄悄的出来,命人拿了宝玉的几个小幺儿来。几人一开端还赖,纷繁推搪说:“二爷只跟茗烟好。二爷的事他全晓得,也只叮咛他去办。我们不得二爷的心,实在不晓得。”贾环也未几言,只叫人“拿鞭子来”,忙有个小厮一溜烟跑去取了根马鞭,恭恭敬敬的双手捧了递给他。贾环试了试手,便要打,打头的墨云忙跳着告饶。环顾四周,见下人们只是袖动手看热烈,心知是逃不过了,只得绞尽脑汁的想起来。在鞭子的威胁下,还真叫他想起一事,遂向贾环耳侧悄悄说了。贾环半信半疑,但这的确像是宝玉会做的事儿,顿觉齿冷。
叫他忧愁的是丫头们。女儿家不比男人前程多,几个大丫头,特别霁蕊两个都是从小儿奉侍他的,朝夕共处,体贴小意,情分比旁人自是分歧。贾环也但愿她们好好的。小蝶不消愁,她憨人有憨福,家里老子娘哥嫂都疼她,当差这些年得的月钱都给她攒着做了嫁奁,既有她家里人做主,贾环给她添些妆也罢了,难堪的是两个大的,他别离找了两个丫头说话,霁月和婉些,见他把话说得明白,红着眼圈儿认了命,贾环重重的备了份礼,只待走前遣她回家,蕊书却好一番闹,直说再逼她就要一头碰死在贾环面前。贾环没何如,暗中决定临时将她拜托给探春,待她转意转意了再另作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