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子听了贾环的话,方不美意义起来,低低的承诺了一声儿,去外间寻另一个丫头去了。
师生二人又叙了几句话儿,贾环便告别归去了。师母还要人传话来留饭,他也推让了。中午便是贾家属人设席摆酒,同是一族,这个面子是必然要给的。贾环留意听他们说话,听得贾赦贾政兄弟虽不知如何没派人追索祭田之事,到底出了一份钱帮助族中贫寒门生。上回贾环见过的那孩子也被拉了来列席。贾环便叫了他畴昔,一句一句的问他话。那孩子倒不怯场,说话层次清楚,有理有据,令人面前一亮。
自此贾环杜门读书,回绝访客。姜俊知他学业沉重,用心不得,是以也不来扰他。只要曾先生派人来唤过他一回,带去他登门见本府的学政。贾环自是备足了礼数,那学政倒不是甚么大师出身,既知贾环是京中荣府的少爷,岂有不承情的,因而当日宾主尽欢。
姜俊已中了上一科的秋闱,现在也是正端庄经的举人老爷了,举着酒杯浅斟慢酌的姿势却还是少年飞扬,风骚意气,懒洋洋的一副漫不经心人间万事不入眼的模样。贾环也放松下来,捏着酒杯却又不饮,只要一句没一句的和他说话。阳光透过窗纸照出去,照得人周身暖洋洋的,一时贾环就困上来了,姜俊也饮多了,口中喊着未婚妻的姓氏,往外打着酒嗝儿。热好的菜肴端上来了,两人也懒待去吃。贾环爬畴昔吃力地灌了他一碗热汤羹,见他消停下来合眼睡去了,也不管他,本身倚着大迎枕也睡着了。
贾菖早雇了车儿来,贾环乘了,还是到上回住的那屋子里安设。贾家属中又送了两个水灵灵的丫头来,连同原有的几个婆子,繁忙了大半个下午,好轻易清算出个模样儿来。贾菖早不知窜到谁家吃酒打赌去了,贾环打发了婆子们去煎些细粥菜来吃晚餐,叮咛小厮们磨墨,顾不得旁的,当即写了几张帖儿,拜上曾先生并请几个旧朋友后日来吃酒,打发了门房去送。一时送帖儿的返来了,带返来话儿,旁人或言闭门读书,或言他日再扰,唯有姜俊写了回帖儿,又说是必过来。贾环接了那帖儿瞧了,再无别话。
当下胡乱吃过了饭,丫头们有些怕生,怯生生的打下水来服侍着他漱洗了,贾环就一长一短的问她们些话儿,诸如多大年事了,家里兄弟姊妹几个,父母如何等语。两个丫头都较着的放松了下来,也说谈笑笑起来。
当下两人进了屋,脱鞋上炕,炕上烧得暖融融的,中间摆了张大炕桌,桌上两壶酒,几碟儿下酒的小菜,一盘柑桔橙子之类。最亮眼的倒是梅瓶里插着的三两枝红梅花,姿势艳逸。两人相对而坐,互诉别后情状。
贾环心知功课他必是要看的,忙叫小厮取来奉上。先生细细翻看过了,点头道:“不错,很见工夫。”他这么说,就代表贾环合格了。贾环却也并不很欢畅,又将本身的策画和盘托出。先生听了不语。他看先生不说话,只是盯着录有他功课的纸,不由有些严峻起来。半晌,先生才捻须道:“也好,你是个机灵的,却不是那沉得下心的性子,早念完了书一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