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扭头问冯子荣:“那人是谁?”冯子荣看了一眼,不在乎的答道:“那是顺义郡王家的小儿子,单名一个兴字。他夙来不爱读书的,过来也不过是应个卯儿。他家里对他宠嬖非常,老太妃和王妃的宝贝,放纵处不下于你家的宝玉,你若无事,还是少招惹他的好。”贾环听他话内有因,便问道:“如何说的?”冯子荣笑道:“他此人脾气风骚又花心,见一个爱一个的,你如果和他好了,到头来不免伤身又悲伤。”说着拿一双眼睛成心偶然的觑着他身上。
姐弟两个窃保私语好久,不知不觉,夜已深了,紫鹃提了灯笼寻过来,黛玉方起家,以手掩口打了个呵欠,星眼微朦,道:“不早了,我该归去了。”贾环有些不舍,还要再留她,见她倦意上头,便起来送她:“明儿再去看你。”又叮嘱紫鹃好生奉侍着。站在门里,看黛玉扶着紫鹃的肩去了,方本身归去。
这一日就是旬假前的最后一日了,下午有骑射课。贾环骑着匹小马,跟着同窗们练箭。他身量未成,臂力不敷,教骑射的先生只给他挑了把一石的弓,叫他拉着空弦练臂力。
良辰美景何如天,有花、有月、有风、有美人,那里还用说些煞风景的话呢?
就贾环本身说,在国子监上学倒比在家里更好些。贾家虽大,却不算他的家。他在贾家糊口了十几年,就是他那院子也不能完整自主,一院的下人,一定存了害他的心,他本身却如何也不能放心。现在住在校舍,按宿世的说法,算是初中生投止,反而比在家时安闲很多。就是他的舍友一向没回,让人有些提心。
这时门外有个小子探头探脑的,寄英畴昔喝着道:“畏畏缩缩的看甚么呢!”那小子被他喝得一缩,答道:“管事的叫我带两位哥哥去你们的住处,并问贾爷要不要用饭。”
丫头们虽未亲睹,每日里但见山木树石搬来运去,又听做活儿的说嘴,此时提起那探亲别院,一个个都悠然神驰。
寄英放下食盒,把饭菜一样儿一样儿的摆出来,口里说着:“这里的饭食不比家里,爷拼集拼集用罢。”贾环过来拾起筷子,拨了拨碗里的菜,厨子放油放得足,菜叶肉片上都是一片油汪汪的,大略是小厮们加了钱特地做的,还是看了起腻。他冷静的扒了两口,抬手要水,桐叶忙倒了一杯温水递来。喝了一口,叮咛他们道:“这里比我们家里严些,用饭都偶然候的,你们别误了饭点儿,都用饭去罢。”两人还不敢走,犹说着:“我们服侍了爷再去。”还是叫贾环轰了去。
贾环照天翻了个白眼。这冯子荣也是个好龙阳的,身边儿带了两个小厮,面貌俱都清秀,性子也灵巧,常日里行动间就有些含混。现在又熟谙了一个贾环,大抵是见他年纪小,又一向埋头读书,便觉得他不解世事好诱骗,行动间总如有若无的在挑逗他。贾环又没疯,那里看得上这浪荡后辈,便一概只假装不懂的模样儿。
贾环从房里出来,裹了衣裳坐在院里的榻上乘凉。蕊书端了生果过来,笑道:“搁井里湃的好果子,冰冷冰冷的,快吃几个罢。”
这毕竟只是一间校舍,固然是国子监的,到底和贾家里他本身的屋子没法比,可取的也只要整齐二字罢了。
他刚取了一枚葡萄剥皮,院门就被人从内里叩响了。蕊书烦恼的嘀咕一声:“谁啊,多迟早了,还过来。”说着畴昔开门。门别传来一声笑语:“环儿可在么?”倒是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