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只得出来,一起往贾母处而去。惜春还劝他:“何必闹这个别扭,你在这里别扭着,她又不晓得,只当你远了她了。她又是个敏感的脾气,旁人偶然的言语,她尚要放在内心倒置几个来回,何况你故意?一来二去的,活结也成了活结,更加难明了。再则,你要不想理睬她了,就只当我没说。”贾环一听,豁然开畅,笑道:“还是你看得明白。”说话间,只见宝钗劈面遥遥的过来,风韵秀美,凡人不及。二人忙问好。宝钗也问他们好。因问他们那里去,惜春便说了。宝钗笑道:“巧了,遇着我,叫你们少跑一趟,云儿在老太太这里坐了一会儿,现在过去林mm那边去了。宝兄弟也在那边。”二人遂与宝钗一道往黛玉的屋子里去了。
正笑闹间,入画出去回说:“女人,史大女人来了。”惜春便起来,说:“必是在老太太那边的。”贾环拉住她,笑道:“何必急,不如会了二姐姐三姐姐一同畴昔。”惜春一把扯回袖子,呛他:“还用你说呢!莫非我和她很好,赶着去瞧她吗?”说着两人同至迎春房中,迎春却不在家,只要一个绣橘守着屋子。一问才知迎春探春姊妹伴着游园去了。
贾环接来展开,见是黛玉的笔迹,誊写有一段词句:焚花散麝,而闺阁始人含其劝矣,戕宝钗之仙姿,灰黛玉之灵窍,丧减情义,而闺阁之美恶始其相类矣。彼含其劝,则无参商之虞矣,戕其仙姿,灰其灵窍,无才情之情矣。彼钗,玉,花,麝者,皆张其罗而穴其隧,以是迷眩缠陷天下者也。
次后代人如何样贾环不知。他是个最闲不住的人,第二日约了几位同窗往郊野打马共游,又往八珍楼去吃酒。世人以贾环他们家有丧事为由,起哄叫他请酒。贾环也不推让,任他们肆意取乐。大抵是吃多了酒,下午骑马归去吹了风,到晚间就建议头疼来。急请大夫来看了,一会儿煎了药来服下,倒头就睡去了。
说着吃了饭,点戏时,贾母叫宝钗点。宝钗谦让了一遍,没法,点了一折《西纪行》――因晓得贾母老年人,喜好热烈戏文。贾环坐在惜春下首,悄悄的与她说话:“我不信薛大姐姐真喜好这个。”惜春悄声回他:“我看也是。”正说着话,凤姐儿也点了一出《刘二当衣》,是出谑笑科诨之戏,也是贾母所喜。次后黛玉、宝玉、湘云、迎、探、惜、李纨等顺次都点了,轮到贾环时,他却点的一出《林教头风雪山神庙》。接出扮演过,上了酒菜,贾母又命宝钗点。可巧,宝钗点的又是一出《水浒》戏:《鲁智深醉闹五台山》。贾环明显白白的闻声宝玉说:“只好点这些戏。”有些怕宝钗活力。宝钗却好涵养,向宝玉说道:“你白听了这几年的戏,那里晓得这出戏的好处,场面又好,辞藻更妙。”便与宝玉分辩这出戏的好辞藻。宝玉央她念诵。宝钗便念叨:“漫豪杰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草鞋破钵随缘化!”她漫声长吟,风采极佳,不但宝玉喜的拍膝画圈,称赏不已,连贾环亦受震惊。台上正唱到这一段。他听了几年的戏,一贯没甚么震惊,这会儿却似品着了几分滋味,异化在唇齿间细细的回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