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临风未吭气,独自抱容落云登上马车,落下布帘,把车外风景一并挡住。“宫主?”他悄悄唤道,俯身放手,将容落云放平。
霍临风懒得辩论,张手扣住容落云的腰身,二话没说将其举上马车。衣袍窸窣,他们前后脚钻入车舆,一左一右躺在刁玉良的中间。
霍临风纹丝不动,就如此抱了将近两个时候。或闭目养神,捋一捋真气,或盯着雕花小窗,雕的是凤求凰,他便默数扇翅上的羽毛有多少。
容落云急收目光,转去盯火堆,余光却瞥见对方朝他走来。相隔五步时,跃动的火苗簇起一团火花,噼啪炸开,惊得他一猛子立起。
暂抛这一出不测,入夜了,聚于火堆旁取暖。刁玉良用心烤鱼,容落云守着木桶招逗红鲤,霍临风距他半臂远,终究穿上了衣裳。穿好轻嗅,嘀咕道:“有宫主的味儿了。”
容落云如木雕泥塑,迟缓地行动,倚着他,粘着他,在湖中时当他是块浮木,现在当他是暖身的热炭。
霍临风摸索地问:“宫主,你好些了吗?”
这一场互引的恶梦如一条绳,捆着他们,久久没有松开。
突厥城池,他提剑纵马,一条条性命跪伏脚边要求:“不要杀我……”
刁玉良打筹议:“冷煞人了,就像杜仲抱你那样,你那般抱我好不好?”
填饱肚子,林中已然黑漆漆一片,只要火堆四周亮着。冷了很多,刁玉良蹭到容落云身边,本日驾车又凫水,这半大孩子乏了。他问:“二哥,我们挤在小马车睡?”
南边独占的粗枝大叶,在马车顶上铺盖厚厚一层,以防半夜下雨。实在酷寒,烧烫些碎石塞入车下夹板,煮水灌入水囊,度量能够暖身。
“不要……”容落云嗫嚅,面白如纸眼却红,拧解缆子弓起来,湿淋淋、软绵绵地伸直成一团。
霍临风心间刺痛,这声声低语仿佛锋利的钩子,淬了毒,又快又狠地攮来。他闭了闭眼,如潮般,脑海出现大片血红,六年前的恶梦刹时被叩开。
越想越清楚,惨白的脸儿漫上一抹红,如此时天涯的朝霞。
容落云捂着头:“我没有。”
“二哥,吓死我也。”刁玉良讷讷道,“畴前这般要魔怔一夜,没想到杜仲抱着你,快快好了。”
“你又打我?”
外袍铺散,容落云伸直此中,一只手紧紧攥着袍子的衣衿。霍临风盯累低头,撞见这一副“小儿姿势”,又叫这“小儿姿势”撩动怜悯。
霍临风搁下木桶,里头六条红鲤摆尾,他说:“宫主,本日是我有失分寸,甘心领罚。”
刁玉良已上车躺好,占着中间,急不成待地寻了周公。
统统安设好,霍临风将明火毁灭,周遭顿时伸手不见五指。“宫主?”他停在马车边,不知对方在哪儿,蓦地肩膀一痛。
霍临风说:“蘅芜淡香,明显就有。”
容落云跳上马车,望一眼巨石再不敢靠近,他到火堆旁坐着,将火苗拨得愈发畅旺。似有水花声,霍临风穿过水幕游返来,却不登陆,将三条红鲤丢入木桶又游走。
霍临风探手,将烘热的水囊塞入容落云怀中,解下外袍,放开搭在那两人身上。容落云顷刻暖了,伸手搂住刁玉良,刚好碰到刁玉良那侧的手腕。
他为容落云穿上本身的中衣,广大了些,只得将绳结系紧,外衫与窄袖外袍叠着,抖搂开将容落云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