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落云跳上马车，望一眼巨石再不敢靠近，他到火堆旁坐着，将火苗拨得愈发畅旺。似有水花声，霍临风穿过水幕游返来，却不登陆，将三条红鲤丢入木桶又游走。
至于健忘……伏在他肩头要求，嵌在他怀中颤抖，掉了泪，露了怯，哪是说忘就能忘的。他喉结转动：“宫主，你落水后说‘不要杀我’，是甚么人要杀你？”
“宫主。”对方叫他。
霍临风搁下木桶，里头六条红鲤摆尾，他说：“宫主，本日是我有失分寸，甘心领罚。”
容落云眸中乍惊，却有力量动一番肝火，冷冷道：“哪有人要杀我，就算有，也不干你事。”
霍临风没法，那惶惑然的模样叫他没法。俯身向下，一手托腰一手托肩，又将人抱了起来。他说：“宫主，我给你换身衣裳。”
容落云怔怔地看他，冷脸悄悄动容。
衣裳一件件脱去，霍临风解开最后一个小结，剥下容落云的贴身里衣。大手覆着那后腰，椎骨微凸，皮肉光滑冰冷，他乃至不敢用力摩挲，怕厚茧伤了这脆弱。
“二哥，吓死我也。”刁玉良讷讷道，“畴前这般要魔怔一夜，没想到杜仲抱着你，快快好了。”
霍临风纹丝不动，就如此抱了将近两个时候。或闭目养神，捋一捋真气，或盯着雕花小窗，雕的是凤求凰，他便默数扇翅上的羽毛有多少。
霍临风心间刺痛，这声声低语仿佛锋利的钩子，淬了毒，又快又狠地攮来。他闭了闭眼，如潮般，脑海出现大片血红，六年前的恶梦刹时被叩开。
容落云捂着头：“我没有。”
容落云噎住，驳不动，只好认了。他想起旁的，问：“你身上为何那么多疤？”
刁玉良说：“必然是捉红鲤向你赔罪，多捉几条哄你高兴。”
霍临风懒得辩论，张手扣住容落云的腰身，二话没说将其举上马车。衣袍窸窣，他们前后脚钻入车舆，一左一右躺在刁玉良的中间。
霍临风听话地跳上马车，绕至小窗边，透过雕花裂缝窥了出来。容落云迟眉钝眼地坐着，没他抱着许是冷，将衣裳裹了裹。看罢，他逡巡至湖岸边，一猛子扎进了湖里。
“你又打我？”
他悄悄握住，这瞬息却不由一愣，那手掌很大，枢纽清楚，掌心厮磨感遭到一层厚茧。
忽地，容落云在他怀中一挣，似是小腿打了筋。他朝掌心哈口热气，探入袍中握住小腿揉捏，指腹刮着腿肚，力道由轻变重。
“不要杀我。”容落云声若蚊蝇，仍在要求。
霍临风未吭气，独自抱容落云登上马车，落下布帘，把车外风景一并挡住。“宫主？”他悄悄唤道，俯身放手，将容落云放平。
外袍铺散，容落云伸直此中，一只手紧紧攥着袍子的衣衿。霍临风盯累低头，撞见这一副“小儿姿势”，又叫这“小儿姿势”撩动怜悯。
咔嚓，容落云将树枝攥折了：“用你多嘴。”
“不要……”容落云嗫嚅，面白如纸眼却红，拧解缆子弓起来，湿淋淋、软绵绵地伸直成一团。
容落云急收目光，转去盯火堆，余光却瞥见对方朝他走来。相隔五步时，跃动的火苗簇起一团火花，噼啪炸开，惊得他一猛子立起。
容落云“嗯”一声，将火堆拨得旺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