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刁玉良勒紧马缰,车未停稳便飞奔至湖边,脱得赤条条,银鱼般跃入水中。周遭六合俱为碧色,树密叶浓,飘陋劣淡水雾,高山峭壁挂十数条小瀑,从一山洞游过便水阔天空,但见无垠之碧波。
霍临风一甩马鞭,朝着宫门奔驰而去。
可游鱼舍不得,有人舍得。
容落云噎住,心中暗骂一句难缠,然后佯装承诺:“你在门外等我,排完这一局我便陪你去。”说罢,陆准乖乖地关门等候,听动静,还在外厅扒拉他的果子吃。
容落云改口:“出去罢。”三分嫌弃七分无法, 门刷啦一推,陆准急吼吼地突入。他抬眼一瞄,将对方重新看到脚, 嫌弃降低至八分。
揣摩远了,他低头讪讪地、有点羞地笑,不面子。
容落云干脆扭过脸,盯刁玉良的小辫儿,盯得久了,忍不住伸手一揪。是之前受伤的右手,探出车舆,被阳光晖映得几近透明,伤口的新肉却粉粉的。他的袖子荡着,荡出一股蘅芜的香气。
“吁!”霍临风一惊,猛拽缰绳吃紧停下,惹得刁玉良扑出车舆。“二哥?”刁玉良看清,迫不及待地邀功,“我们去捉鱼,给你捉红鲤!”
霍临风舀一瓢冷泉润了润,忽闻蛐蛐鸣叫,估摸又是刁玉良来寻。“杜仲,”公然,刁玉良不知何时骑上墙头,“随我出宫捉鱼去?”
霍临风的铁臂钳着细腰,另一手重拍容落云的脸颊,没法,托住容落云的后颈一点点揉捏。怪他失了分寸,他道:“是我不好——”
霍临风这一回离家,半月不足未归,这日晌午,他正在校场练兵,自远而近的,有一人骑马而来。“少爷!”原是杜铮。
霍临风着一身素甲,精力头吊得足足的,将巡城的、探信的、留营的一一安排安妥。天明便练习,抱肘穿越群兵之间,喊号子,加沙囊,罚起人来奇招百出,连口含黄沙都干过。
霍临风接来,突厥人骑射无双,回回战后,得恁多的马具:“莫贺鲁的马衔呢?”那位突厥将军,骑草原良种马,一对骨头制的马衔,他垂涎好久。
那语气如泣如诉,任谁听罢都会心软,容落云却非常人,扯谈道:“干合蛇刑,大祸将至。避灾出亡,顺守斯吉。”他叹一声,揽住陆准的肩,“老三,自你劫杀骁卫军开端,祸端已起。环环相扣生长至今,你要乖乖的才气避开。”
这时霍临风问道:“宫主,灵甚么汤如何走?”
容落云跟着笑:“三千烦恼丝,秃便秃了。”
庆贺至半夜,散时,三三两两的,勾肩搭背入帐,醉狠了的,干脆席地而眠。都估摸,那将军痛饮高歌,怎的也要多睡会儿,没成想一夜过后,鸡未叫却先鸣了号角。
容落云未免迷惑,西北,莫非边关有事?
到背面,物件儿实在是多,连手钏都有。霍临风从不怵端方,按军衔凹凸,叫兵们排着队来挑。等天一暗,燃篝火,架肥羊,腥膻酒气浓的呀,搅稠了大漠的寒夜。
霍临风游至巨石边,轻浮水面,抬头瞥见容落云打盹。蹬贰心口,击他肩膀,还拿浪荡衣袖拂他的脸面,甚么讨厌事儿都做了,这会儿却摆一副柔嫩憨态。
“……”霍临风愣住,“拿我作赌?”
陆准走来:“二哥,盘中能看出我的休咎吗?”
刁玉良说:“二哥叫我选你,还帮我加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