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艺人一愣,周遭客长齐齐笑起来,无他,笑霍临风花了冤枉钱。不凡宫那个不知,犄角旮旯寻一乞丐,施俩铜板,他能声情并茂讲到晌午,还赠一曲落离莲。
乾坤朗朗,匪竟能折兵,仗着山高天子远,要将这西乾岭作“小长安”不成?
正望着,那六角楼启了门,陆连续续出来些男人。穿衣打扮无一不繁华,看来是所和顺乡,如果囊中羞怯,千万没有过夜的资格。
霍临风打趣道:“怎的,想去寻点乐子?”
口艺人一笑:“莫急,先说四宫主刁玉良,人不如其名,无宝玉温润质,无良善慈悲心,小小年纪却□□筒子般,一点即炸。”稍停,音量更低,“这几位全数身负命案,凶暴至极,所杀之人不计其数。”
分开论茶居,霍临风没了闲逛心机,打道回府,闷在堆栈闭了流派。杜铮见状,挨在床边问:“少爷,您有何筹算呢?”
杜铮嘀咕:“还觉得西乾岭承平,谁料藏着大费事,我担忧呀。”他给霍临风搭上小褥,“单枪匹马实在凶恶,还是尽早上任接兵,才稳妥些。”
沿路一列密竹,竹叶飒飒,掩去噜苏声响。他潜入主苑,穿廊登粱,那尽情劲儿比陆准劫道还放肆。忽闻雄浑内力,近些,入鼻醇醇酒香,趋行至门外,窥见大宫主段怀恪。
每二十步便有一人看管,外门内另有三道子门,路两侧燃着灯,一股子魑魅魍魉的邪气。他连跃三门,趋一截,经一片空旷阔地,火线厅堂黑着灯,现在无人。
霍临风暗道刚巧,本来那少年很有来头,劫杀骁卫军,掠取命官财,不凡宫的确横行无忌。杜铮凑来:“少爷,怎的隔过二宫主没说?”
大宫主段怀恪,嗜酒如命,却非熏人醉汉,生得一副翩翩公子相。他内功深厚,七步以内不使一招一式,可将人震心断肺。口艺人一顿:“这本领,只要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的定北侯之子能比。”
那一顷刻,霍临风瞥见对方的眼睛,亮得他怔怔。
霍临风学舌:“去去就回呀,探探不凡宫。”一晃,屋内安排未变,窗半敞,人却连残影都觅不见了。
霍临风道:“江湖刀光剑影,许是已命丧鬼域了罢。”
霍临风低骂:“再干脆,将你嘴巴缝了!”
杜铮看痴了:“少爷,江南的姐儿当真千娇百媚……”
他一惊,顿生锁息诀,藏匿树间岿然不动。
霍临风腹诽,这西乾岭的百姓有完没有?入馆,寻一桌坐,听那口艺人沫子横飞,待一段讲毕,对方捧小碗来要赏,他豪阔地、败家地搁了锭银子。
话毕,无人提出贰言,可见人尽皆知。霍临风现在明白了,当晚曲鸾台夜宴,沈问道所言的“恶霸占有”为何意。
杜铮情急:“少爷,您省着点花!”卖了一匹马,房费还未补齐,愁死了呀!
等的就是这个,霍临风道:“我要听不凡宫。”
店家摆手:“吃饱穿暖罢了,那里敢去朝暮楼,去那儿的,净是些大官、公子。”一瞧霍临风,对上号似的,“不过,朝暮楼每月有一日演出,当时大家都可前去恭维,只看可否挤得出来了。”
恍然间,只觉万丈银河光影色……不敌那一点眼中星。
杜铮捂嘴噤声,罢了,这主子连大少爷的话都不听,主张大着呢。他点上一块香,宁神的,而后往榻边一窝,明白日守起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