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临风纳罕更甚,他初入江湖乃知名之辈,容落云为何选他?既然加注,申明对他很有信心,容落云又那里来的信心?
陆准平日里锦衣华冠, 恨不得堆金叠玉,腰间荷包更是无一刻干瘪。现在却天翻地覆,粗麻短打,素纱冠,眉间愁来去, 叫人感慨繁华如流云。
近在天涯,他抱着容落云,胸膛贴着容落云狠恶地起伏。那两只红鲤顺势出逃,绕着他们摆尾,容落云两眼空空,像被魇住了。
霍临风心跳一停,那柔嫩的嘴唇贴在他耳畔,一遍遍反复——“不要杀我。”
……哀切得叫人肉痛。
“……”霍临风愣住,“拿我作赌?”
当真是条大的,八尺不足,一身铁打骨肉,正死死地咬钩不放。容落云站起家用力拽,仍不可,谨慎翼翼地靠近半步,便胆怯得再不敢向前。
霍临风俄然问:“四宫主,我大你九岁,你仿佛却很乐意与我玩儿?”
霍临风脱得剩下里衣,不肯坦背赤膊,入水,冷得人一抖,风俗后便觉甘冽无穷。他陪刁玉良凫水至瀑布下,屏住气儿,穿过水幕进入幽深山洞。
陡地,马车向东转弯,排挤到一块顽石,车身狠狠地一颠。
刁玉良咯咯笑:“二哥,要扯秃我了。”
他坏心乍起,没入水中抓住鱼钩,悄悄拽了拽。
湖水深难触底,愈游愈冷,近半柱香工夫才穿越至洞口。顷刻亮了,天蓝水碧望不到头,一团团红鲤泛着光,如同吉祥。刁玉良说:“一人捉两条,带归去给二哥。”
刁玉良答:“灵碧汤。”
陆准一脸仓惶,沉默半晌道:“二哥,你说得定不会错。”
霍临风低首一瞧,容落云的白绫鞋蹬着他的心口,腿微蜷,以防他逼近。这一脚有些力道,将贰心跳都踩漏一拍……
他动唇喊不出拯救,只灌入无穷的冷冽,似有人来,他却惊骇更甚,蓦地堵塞于湖底。这时腕子被抓住,一只大手擎住他的腰,哗啦,浮出水面重见了天日。
“宫主?”霍临风唤道,“宫主?!”
先是比武时问他的名字,闯关时又对他包涵,那日带他熟谙宫中地形,本日又找他外出。他实在猎奇,这小儿为何对他喜爱有加。不料,刁玉良道:“因为多亏你,我赢了好多钱。”
湖边垂钓,容落云独自寻一块大石,鱼饵挂钩,抛竿入水悄悄等候。哗啦!刁玉良窜出湖面,两手掐一只摆动的大鱼,晚餐有了下落。
霍临风潜伏水中判定不着力道,又是个蛮兵强将,因而猛地一拉。
容落云干脆扭过脸,盯刁玉良的小辫儿,盯得久了,忍不住伸手一揪。是之前受伤的右手,探出车舆,被阳光晖映得几近透明,伤口的新肉却粉粉的。他的袖子荡着,荡出一股蘅芜的香气。
这时霍临风问道:“宫主,灵甚么汤如何走?”
容落云驳道:“命门脆得像纸,你这大弟子未免娇弱了些。”走近至擦肩,他眼尾看人尽露骄贵,“你觉得我情愿碰你?”
霍临风也不知本身看甚么,许是看容落云未结疤的右手,看勾起一道小弧的眼尾和嘴角,又看鬓边碎发不受管束,搔着精美的耳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