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扎,巴布扎,狼来啦,虎来啦,草率跳墙过来啦。
颇尔盆心下一沉,忙问:“如何了?”那统领望了一眼他身后的戈什哈。颇尔盆道:“无妨事,这是我的亲信。”那统领还是沉吟。颇尔盆只得挥一挥手,命那戈什哈退下去了。那统领方开口,调子里隐着一丝慌乱,道:“官大人,皇上不见了。”
琳琅见他目光暖和,一双眸子里瞳人清澈,黑得几近能瞧见本身的倒影,直要望到民气里去似的。内心如绊着双丝网,何止千结万结,纠葛乱理,竟不敢再与他对视。掉转脸去,内心怦怦直跳。天子握着她的手,却渐渐地攥得紧了。距得近了,天子衣袖间有幽幽的龙涎香气,叫她微微眩晕,仿佛透不过气来。距得太近,瞻仰只见他清峻的脸庞表面,眉宇间却错综庞大,她不懂,更不肯去考虑。
琳琅心中思潮翻滚,听他低低娓娓道来,那眼泪在眼中滚来滚去,直欲夺眶而出,将脸埋在他胸前衣衿上。那襟上本用金线绣着盘龙纹,恍惚的泪光里瞧去,御用的明黄色,狰狞的龙首,玄色的龙睛,都成了昏黄冰冷的泪光。惟闻声他胸口的心跳,怦怦地稳然入耳。一时千言万语,心中不知是哀是乐,是苦是甜,是恼是恨,是惊是痛。心底最深处却翻转出最不成抑的无尽悲辛。柔肠百转,思路千回,恨不得身如齑粉,也胜似现在的煎熬。
她声音明朗美好,低低徊旋殿中。窗外的北风如吼,纷繁扬扬的雪花飞舞,雪倒是下得越来越紧,直如无重数的雪帘幕帷,将六合尽笼此中。
大花翎子,二花翎子,挣下功绩是你爷俩的。
小阿哥,快睡吧,挣下功绩是你爷俩的。
天子微微皱一皱眉,立即又展颜一笑:“这回朕可真有得受了。索额图必又要谏劝,甚么‘令媛之子坐不垂堂’……”纳兰恍恍忽惚听在耳中,自幼背得极熟《史记》的句子,此时天子说出来,一字一字却恍若夏季的焦雷,一声一声轰隆般在耳边炸开,却底子不晓得那些字连起来是何意义了,风夹着雪霰子往脸上拍着,只是麻痹的刺痛。
因着气候晴暖,路上雪开端垂垂融了,甚是难走,车轮马蹄之下只见脏雪泥泞飞溅。御驾行得虽慢,骡车倒也走不快。纳兰信马由缰地跟着,不由怔怔出了神。恰在此时路面有一深坑,本已填壅过黄土,但大队人马踩踏而过,雪水溶解,骡车行过期车身一侧,朱轮却陷在了此中。掌车的寺人连声呼喝,那骡马几次使力,车子却没能起来。
只听那统领道:“皇上要赏雪,出了正殿,往海子边走了一走,又叫预备马。梁公公原说要传御前侍卫来服侍,皇上只说不消,又不让人跟着,骑了马沿着海子往上去了,快一个时候了结不见返来。梁公公这会子已经急得要疯了。”
悠悠扎,巴布扎,小阿哥,睡觉啦……”
因依托着,天子的声音似是从胸口深处收回的:“第一次见着你,你站在水里唱歌,那晚的月色那样好,照着河岸四周的新苇叶子――就像是做梦一样。我极小的时候,嬷嬷唱《悠车歌》哄我睡觉,唱着唱着睡着了,以是总感觉那歌是在梦里才听过。”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唇角微微发颤。他却将她又揽得更紧些:“这些日子我一向在想,倘使你替我生个孩子,每日唱《悠车歌》哄他睡觉,他必然是世上最有福分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