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又沉默很久,俄然微微一哂:“衣不如新,人不仍旧。好,这句话,甚好。”琳琅见他虽是笑着,眼中却殊无欢乐之意,心中不由突地一跳。便在此时,冯四京在外头叩首,叫了声“请万岁爷示下”。天子承诺了一声,冯四京捧了大银盘出去。他偏过甚去,手指从绿头签上抚过,每一块牌子,幽碧湛青的漆色,仿佛上好的一汪翡翠,用墨漆写了各宫统统的妃嫔名号,整整齐齐摆列在大银盘里。身边的赤金九龙绕足烛台上,一枝烛俄然爆了个烛花,“噼叭”一声火光轻跳,在这沉寂的宫殿里,却让人听得格外清楚。
她只跪在那边,道:“入宫之初,玉箸便非常看顾琳琅,琳琅一时顾怀旧谊,才大胆替她向万岁爷讨情。这方帕子虽是琳琅的,但主子实实不晓得是从那里来的。事既已至此,可否让琳琅与玉箸劈面对证,真相如何还请皇上明察。”他慢慢道:“我信你,不会如许胡涂。朕定然彻查此事。”她只见他眼底冽凛一闪:“你与容若除了中表之亲,是否另有他念?”琳琅千万未想到他此时俄然提及纳兰,心下错愕莫名,情不自禁便是微微一瑟。天子在灯下瞧着清楚。琳琅见他目光如冰雪寒彻,不由惶然惊骇,心中倒是一片恍惚,一顷刻转了几千几百个动机,却没有一个动机抓得住,只怔怔地瞧着天子。
安嫔送了她出去,返来方对本身的贴身宫女笑道:“这真是个诚恳人。你别说,万岁爷还一向夸她朴素,当得起一个‘德’字。”那宫女赔笑道:“这宫里,凭谁再聪明,也聪明不过主子您。先前您就说了,这琳琅是时候未到,比及了时候,天然有人清算,公然不错。”安嫔道:“万岁爷只不声不响将那狐媚子打发了,就算揭过不提。依我看这招棋行得虽险,倒是有惊无险。这背后的人,才真恰是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