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都未曾见慕月笙失态,不由大惊。
“慕月笙,我怀着孩子呢,你复苏点....”
慕月笙亲身帮着崔沁将凤冠取下,掂了掂重量,略有不测,复又暴露笑容。
崔沁扭头觑他,“你如何还不去敬酒?”
石径两侧搭了两排木桩,木桩皆垂挂羊角莹玉宫灯,绢纱上皆是一幅幅栩栩如生的人物画。靠近细看,笔法极是眼熟,运笔细致秀美,是典范的宫廷画气势。
蓦地想起上一回,他们被一道红绸隔得老远, 各执一端, 中间似隔着银河,初春的暗淡, 冷气沁民气骨, 她的小手被风吹得煞白, 她按捺不住欢畅偷偷去瞧他, 慑人的冷峻生生将高兴给逼退。
还真是醉了,这一回醉地可胡涂了。
葛俊与蓝青一左一右将他搀扶出去,崔沁见他俊脸排泄红色,眼尾都流出一抹素净的红,高大的身子倚在葛俊肩上,眼眸如何都睁不开。
清风徐来,无数灯盏摇摇摆晃,画面上的人儿似新鲜过来,从四周八方冲她暴露笑靥,似娇似嗔,如痴如醉。
崔沁哭笑不得,定是本日签下的那封婚议,叫冯坤与陈镇气恼,慕月笙彻夜成了众矢之的。
夜风寒凉,慕月笙双臂往前一探,将她腰身给捞在怀里,旋即打横将她抱起,谨慎翼翼徐行朝清辉堂迈去。
崔沁的心哪,柔成了一滩水,眸眼顷刻间如春花绽放,娇羞载着高兴如光漫了出来,顺着眼角滑下,最后跌落在那两道浅浅的酒窝里。
一小溪从西北角蜿蜒而入,环抱天井,草木幽深堆在两侧,泉水淙淙,似有水击脆石的叮咚声,沿平折的白玉石桥而过,便有一条石径通往正院清辉堂。
对劲至极。
“不是。”
慕月笙脑海里一片浑沌,醉醺醺的,只记得金陵那一夜人海茫茫中,她脆生生唤他一声哥哥,绵软娇柔,击溃了他统统大志抱负,只恨不得将她困在一处樊笼,锁在心尖,一辈子由着她嗔笑嬉闹,由着他娇宠纵肆,再也不要分离。
时不时俊颜侧来, 谨慎翼翼谛视着她脚下, 恐怕她磕着碰到。
崔沁略生烦恼,螓首倚在他肩头,任他在她脸上逡巡,心下暗忖着,连夫君都不对,那得喊甚么?
又不是头一回在他跟前换衣裳,崔沁压根没发觉不对劲,自顾自褪去外衫,忽的身后一刻薄的胸膛罩上前,激烈的热浪伴跟着一股酒气裹挟而来。
张张笑容如静态的画,从她余光掠过,过火盆,拜高堂....
“那是花房吗?”
“这是如何回事?”
眼下,那广大的手掌将她紧紧笼在手心,想再紧一些又怕伤着她, 力道时而重时而缓, 总归是将她护在掌骨中。
宫灯挂得太高,慕月笙便亲手摘了一盏悬在她面前,“你瞧瞧。”
“沁儿,瞧一瞧,美不美?”
那抹保重,不言而喻。
崔沁见他额前另有水渍,便执雪帕为他擦拭。
慕月笙暴露不快,“不必去了,我两位兄长在前院宴客,另有冯坤和陈镇等人挡酒,前回又不是没喝过...”怕崔沁活力,复又软声解释一句,“我想在这里陪你。”
拾下台阶,脚下两侧摆满各色花盆,皆是时序的秋菊,黄蕊蓝紫的小红菊,绿色的枝茎堪堪撑起蓝紫的小伞,一朵叠一朵,次第而开,金灿灿的金菊,粉白的雪青,另有红艳艳似此岸花的红菊,奥秘幽深的深紫,如铺在脚下簇簇的绒毯,繁花似锦,万紫千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