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桐应了,告别前又想起来,“父亲不归去吗?”
傅澜音嫁对劲中人, 身怀六甲,很快就能给他添个外孙。
攸桐跟傅煜结婚半月即两地相隔,这半年间除了手札来往,未曾有半晌见面。在齐州时,她极力将心机挪到食店的账册、采买等事上,又有傅澜音和韩氏一道解闷,除了半夜梦回时格外担忧思念,还不感觉如何。这回千里迢迢入京,想着不日就能见到他,竟是模糊冲动。乃至于展转反侧,失眠到四更才含混入眠。
傅煜端倪端然,抬了抬手,那双眼睛通俗清炯,落在她的身上。
思君令人老,光阴忽已晚。
攸桐刚睡醒,全然没想到傅煜会俄然呈现,也不知他是因公事出城正巧撞见,还是特地来接的,只傻傻看着他,杏眼流波,像是初春映照阳光的湖水。朝思暮想的容颜,频频入梦的娇妻,比起拜别之时,仿佛更添委宛风情。
……
夹道的高柳之间,有支步队策马而来,带头的人骑着那匹神骏非常的黑影,朝她奔驰。劈面的风扬起玄色暗纹的衣裳,威武端毅的男人玉冠束发,端倪冷峻结实。他的身后不知有多少随行,蹄声奔腾如雷,在数百步外勒马,只剩傅煜孤身单骑,转眼便窜到她面前。
从相隔千里,到天涯间隔,仿佛只是一刹时。
而现在,她须带着这把剑,奔赴都城。
玉簪这才觉悟本身的多余,忙从施礼的姿式半蹲起来,跳下车辕。
从这座府邸,到金昭寺,到处皆有昔日陈迹。
傅德清抬手,捋了把髯毛,看着嫡妻栽在亭中的那棵被松柏环抱的海棠树――当时她亲手栽种时,不过一支纤秀树苗,如本年深日久,竟已亭亭如盖。道阻而长,会晤无期,十年的光阴冗长却又短促,他也从志高气盛,变得眷恋旧物。
转过甚,窗外竹丛浓绿、松柏矗立。
“毕竟是马车,哪像你骑马那么快,已极力走得快了。”攸桐靠在他怀里,帮着清算被风吹乱的领口,“也递了动静给你,四日的路程,比及本日晌午,便可入城。”
剩下傅澜音、韩氏等人,临时无需一股脑地去都城,仍留在齐州。
攸桐瞪大眼睛,看到他眼底的倒影。
初嫁入府时,她跟傅煜陌生隔阂,这处所她始终避嫌,甚少涉足,现在却不必忌讳。
平生心血付于永宁百姓,仅剩的豪情,也只够付于一人。当时年青气盛,外出交战时忽视了妻儿,乃至于宗子战死、嫡妻为此悲伤病故,心中歉疚难以诉于旁人,更无从弥补挽回。剩下这半生,若能稍得安稳,他只想留在此处伴随她,哪怕阴阳相隔。
半晌对视,攸桐诧然张唇,不自发地舔了舔。
风从夕阳斋敞开的窗户吹出去,卷着日头暴晒后的热气。
攸桐的目光仍瞧着他,从眉眼、唇鼻,到肩膀、胸膛,见他抬脚登车,忙往中间腾出处所,口中道:“都城里事件繁忙,夫君何必特地费这工夫。这边有孙将军保护,不会出岔子……唔!”她话没说完,在车帘落下的那一瞬,才进车厢的男人便突然俯身扑过来,吻住她,将惊奇的尾音堵在喉咙。
车夫仓促勒马,随行保护的军士齐声施礼,“拜见将军!”
而傅煜……最让他操心, 也最得他期许正视的傅煜,也寻得了可堪伴随此生的女子。
随后,便往寿安堂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