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马车,哪像你骑马那么快,已极力走得快了。”攸桐靠在他怀里,帮着清算被风吹乱的领口,“也递了动静给你,四日的路程,比及本日晌午,便可入城。”
虽闷热晒人, 倒是个好日子。
从这座府邸,到金昭寺,到处皆有昔日陈迹。
“放心,没事。”傅煜闷笑,就势坐在她身边,伸臂将她抱个满怀,“如何走得如许慢?”
思君令人老,光阴忽已晚。
夹道的高柳之间,有支步队策马而来,带头的人骑着那匹神骏非常的黑影,朝她奔驰。劈面的风扬起玄色暗纹的衣裳,威武端毅的男人玉冠束发,端倪冷峻结实。他的身后不知有多少随行,蹄声奔腾如雷,在数百步外勒马,只剩傅煜孤身单骑,转眼便窜到她面前。
班驳的铜绿、缺了半幅的锋刃、暗沉的血迹,初见时,实在令她震惊。
……
马车辘辘前行,车身晃了晃。相互鼻息交叉,落在脸颊,温热微痒。
傅家受百姓奉侍,亦以性命保护一方国土,傅煜留着他,是为时候提示初心。
玉簪这才觉悟本身的多余,忙从施礼的姿式半蹲起来,跳下车辕。
平生心血付于永宁百姓,仅剩的豪情,也只够付于一人。当时年青气盛,外出交战时忽视了妻儿,乃至于宗子战死、嫡妻为此悲伤病故,心中歉疚难以诉于旁人,更无从弥补挽回。剩下这半生,若能稍得安稳,他只想留在此处伴随她,哪怕阴阳相隔。
现在相处日久,表情已然分歧。伸手触上去,隔着冰冷坚固的剑锋,像是能触到疆场烽火、浴血厮杀。这是傅家先祖用过的宝剑,在血海尸山下埋藏好久才被寻回,这百年来,傅家数代男儿驰骋疆场,从微末起家,到雄兵在握的一方霸主,有无数热血性命融入此中,姓傅的,或知名的。
推开门扇,最早映入视线的是那把残剑。
车夫仓促勒马,随行保护的军士齐声施礼,“拜见将军!”
走出夕阳斋后,攸桐并未急着回南楼,而是去了趟两书阁。
初嫁入府时,她跟傅煜陌生隔阂,这处所她始终避嫌,甚少涉足,现在却不必忌讳。
从收到她出发的动静时,便在等候。
转过甚,窗外竹丛浓绿、松柏矗立。
后代成器,各有出息,待他们走远了,能伴随他的仍只要结发同业的老婆。
因迩来战事吃紧, 傅煜忙着四周驰驱, 将近一个月的时候里, 这事可贵寄返来的家书。攸桐翻来覆去地瞧了两遍,傅德清坐在案后,缓缓喝两杯茶,看她攥紧了家书笑意盈盈,回想临行前傅煜的神情,端方刚毅的脸上,也垂垂暴露笑容。
战事初定,傅家兵马一起南下,首尾相接,已将都城到齐州的路打通。
他说得慎重,攸桐亦寂然施礼道:“父亲的叮咛,媳妇铭记在心。将军胸怀天下,位高则任重,媳妇晓得轻重。畴前那般行事,是各有苦处,既已至心嫁回傅家,今后该挑的担子,媳妇毫不退避分毫。”
风清日朗,马车轻晃,含混之间,玉簪俄然悄悄推她,“少夫人,快醒醒。”
攸桐唤来仆妇,谨慎翼翼将残剑和剑鞘取下,拿软布层层裹住,装入盒中。
众目睽睽之下,他极力保持端毅姿势,翻身上马。
傅煜眸色深浓,一手圈她在怀里,另一只手抚过她眉眼脸颊,低头再度吻住她唇瓣。香软柔滑,气味如兰,是肖想回味过无数遍的味道。方才的禁止敏捷坍塌决堤,手臂收紧时,胸前两团柔嫩被压在他的胸膛,隔着薄弱的夏衫,令民气猿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