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位夫君傅煜正负手站在黑漆长案跟前,目光超出窗扇,侧影矗立。
杜鹤没见过攸桐,却认得她身边的周姑,见两人走来,便迎畴昔抱拳道:“少夫人!”
杜鹤应了,入内半晌,才排闼而出,“将军请少夫人出来。”
攸桐晓得轻重,道:“烦告将军一声,我说几句话就走。”
现在男色好看,不免多瞧两眼。
攸桐进府至今,还是头一返来傅煜的书楼。
攸桐拼极力量撑到这会儿,又累又饿,只觉头昏目炫,好轻易听着屋门关上,暗自松了口气。遂同喜娘说了声,叫旁人自去外间候着,她只留春草在侧,待珠帘垂掉队,偷摸摘了凤冠,取桌的上糕点清茶来垫肚子。
卖力守在书房门庭外的是位十八岁的小将,名叫杜鹤,是傅煜的牙内亲将,随使府邸表里,便可帮傅煜操犒军务、递送文书卷宗,也能为府中之事通报动静,行军在外,还可保护值守,为人机警灵敏,技艺也极了得。
“本日来滋扰夫君,是有几句话,说完就走。”
攸桐嫩唇勾起,眉眼弯了弯,浮起笑意,“认清景况老是好的。不过那日管束苏女人,却非全为私心。苏女人的作为,周姑已经禀明,我容忍按捺好久,当着世人的面管束,启事有二。其一是为私,毕竟人非草木,哪会真的任由诽谤,我管束她,是忍无可忍,也是杀鸡儆猴,免得不懂事的丫环也跟着胡言乱语。”
“哦?”这倒在傅煜料想以外,声音微抬,“为我?”
可惜这等场合,半点都不能错端方。
结婚至今,这还是傅煜头一回当真地打量她――
不过此人长年习武,身板苗条魁伟,不阴沉瞋目标时候,还算仪表峻整,风韵出众。
傅家筹办婚事时不露马脚,里里外外都颇昌大,洞房里红烛高烧,沉香幽淡,眼角余光瞥过,桌椅器物、床帐珠帘无不精美。
傅煜仿佛不肯在此多待,闷声不吭地站了半晌,听内里动静远去,便也走了。
无端叫人想起疆场烽火,浴血厮杀。
傅煜端倪微动,语气带了几分嘲弄,“有那么惨?”
“嗯。”傅煜瞥了眼食盒,却没多问。
天井两侧皆是来道贺的来宾,男人峨冠博带,女人斑斓珠翠,尽是本地的高门贵户。模糊绰绰的脂粉熏香之间,傍晚微暖的风吹过来,竟异化着隔院宴席上的饭菜香气,酱香的肉、浓香的汤,攸桐嗅了两口,面前闪现出香喷喷的饭菜,只觉腹中饿得更短长了。
千里远嫁,她在傅家势单力孤, 所求的也只这一方清净六合罢了。经这番周折,面前得了清净,南楼也临时没了乌七八糟的事,充足她居住。但也算不上高枕无忧――以苏若兰的性子, 吃了这顿亏, 一定会善罢甘休, 防不堪防。
剑长五尺,刻薄沉重,那班驳陈迹像是无数鲜血染就叫人触目惊心。
这便是怪他最后措置草率了。
“嗯。”傅煜点头,“那其二呢?”
黛眉杏眼,雪腮嫩唇,肌肤养得极好,不施脂粉站在阳光下,也没半点瑕疵,唇色红嫩,眼波如水,天然妖娆姿势。那双眼睛极美,像是清澈的泉映照春光,神采奕奕,亦如美人图的点睛之笔,活泼灵动,光彩照人。
攸桐拿定主张,趁着傅煜还在府中,便做了四道甘旨,分开装入两个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