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计捧来古朴的木盘,里头整整齐齐两溜小竹板,上头楷书端庄,刻着菜名。
这就算是承诺了。
便听攸桐道:“周姑,南楼表里的事你都清楚,这阵子苏姐姐如何行事,你也都看在眼里。既然劳烦夫君来着一趟,天然不能空跑。烦你跟夫君说说,我为何大动兵戈,非要管束她。”
遂笼着衣袖,眉梢微抬,觑向傅煜,善睐明眸埋没锋芒,带了点挑衅的味道。
他就势坐下,表示傅煜坐在劈面,随口道:“平常你也不讲究吃食,本日这菜色倒是精美。如何,不怕这饭菜香气引来蛀虫,咬坏你满书架的珍宝?”他脾气端方,驭下虽严,在后代跟前很有慈父之态,声音亦带几分打趣。
提心吊胆的丫环仆妇大气都不敢出,听攸桐叮咛将厨房新做的菜色取来,忙报命去办。
既是两家各取所需,待事成以后,她也无需困在傅家,可乘机求一封和离书。
傅煜仍站在案边,透过窗隙瞧她。
傅德清感觉讶异,同儿子走进内间,一眼就瞧见了紫檀桌上的食盒。
就为这点小事闹到剑拔弩张?
傅煜这些年过手的皆是军中有违律令的男人,闻声这鸡毛蒜皮的小事, 的确头疼。
傅德清统帅兵马,事件繁忙,偶尔跟儿子打趣一两句便罢,特地登门,天然是有要事。
挑衅是非、讹传歪曲、以奴欺主、废弛端方……诸般罪过,苏若兰都占得齐备。而他方才懒得深问,竟几乎被她蒙蔽欺瞒,觉得是魏攸桐旧病复发、小题大做。他冷沉着脸,看向攸桐,便见她神情安闲,仿佛满不在乎,但是眼底里,那点挑衅都余韵犹在。
“将军,奴婢不敢!”苏若兰从速否定。她在傅家很多年, 晓得傅煜的脾气,这位爷胸怀弘愿, 最烦厌这些内宅琐事, 懒得理睬。加上傅家端方颇严, 儿孙都恭敬老夫人, 对申明狼籍的攸桐暗自轻视, 她才敢有恃无恐地偷懒欺负, 好趁着攸桐安身未稳之时,将气势压下去,回甲等老夫人给她开脸,便可平分秋色。
傅德清想不通,也晓得从这铁面冷硬的儿子嘴里套不出话,只不测道:“魏氏来过?”
苏若兰脸上涨红,神情倒是灰败,低垂着头,两只手微微颤抖。
她畴前是田氏身边的人,虽非亲信亲信,却也颇得看重,田氏过世后,便拨到了南楼。先前傅家结婚,傅德清特地叫她畴昔叮咛一番,说不管魏家女儿操行如何,娶过门来,便是傅家的少夫人。傅煜事忙,得空理睬噜苏外务,叫她多照看留意。
周姑站在甬道边上,躬身应是。
从苏若兰最后的不恭不敬,到背后诽谤攸桐,再到各处挑衅是非、歪曲传谣,平日不听分拨、乔张做致,桩桩件件,不添油加醋,也不坦白藏私,皆缓声道来。
说着,目光扫过世人,而后落在攸桐身上。
院中鸦雀无声,苏若兰跪在地上,虽双膝冰冷,身上额头,却不知何时排泄了精密的汗。
伉俪俩并肩进门,待帘帐落下,那股沉闷阴霾的氛围才为之一松。
两书阁里,本日仿佛格外热烈。
攸桐闻言,饶有兴趣地挑了挑唇角。
哑忍两月,欲擒故纵,攸桐这番苦心,不止是为经验苏若兰,更加摸索傅煜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