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傅煜满鼻子都是饭菜香气,却只能按捺,朝着北坡走。

再近一些,小厨房正炒着菜,蒸熟的米饭糕点香气和肉汤味道透过篱墙飘出来,直往鼻子里窜。他连日驰驱,尚未用饭,被这香气勾动食欲,蓦地发觉腹中空荡荡的,竟有点难受。

攸桐到榻上等了会儿,见傅煜没有跟她闲谈的意义,且伉俪貌合神离,都没筹算跟对方悠长厮守,也懒得摆出灵巧地模样等他,干脆先睡了。

阁楼二层的雕栏旁,有人凭栏而立,披发观景。许是闲居在家,不甚讲究的原因,她并未挽发簪钗,满头青丝披垂在肩上,柔如黑漆,其光可鉴。身上披了件银红掐金的外裳,形如鹤氅,崭新的大红羽纱,颈领处一圈柔嫩的白狐狸毛,被落日照得熠熠生彩,腰间宫绦垂落,乘风飘然。

模糊的,那股曾在寿安堂闻见的香味又散到鼻端,断断续续。连同方才一瞥看到的旖旎春光,在面前晃来晃去,勾得民气机暴躁不定。

暗淡的床帐里,便只剩她呼吸绵长。

只是这会儿新婚不久,无数眼睛盯着,傅煜顾着面子,不成能放她出府。

比起南楼的炊火尘凡,现在她仿佛正沉浸在另一重天下。

待傅煜将一卷史乘故事看罢,走到榻边,就见她已然睡熟。

枯枝掩映之间,院里阁楼雕梁画栋, 朱栏碧瓦, 夕阳余晖金灿灿的铺上去, 于凋敝冬景中透出涣然朝气。而配房角落的小厨房里, 青碧的孤烟袅袅腾起,虽晚风清冷,却叫人想起屋里腾腾火焰,无端生出暖意。

如果清平乱世,她狠狠心,早点离了傅家另餬口路,也何尝不成。但出嫁时一起走来,途中是甚么景象,攸桐记得清清楚楚――官府暗淡、匪类横行,大庭广众之下的性命官司都能乱来畴昔,她若鲁莽出去闯,无异于自讨苦吃,攸桐可没筹算跟本身难堪。

壮阔国土亘古如是,青山晚照更叫人迷恋。

屋里灯烛敞亮,帘帐垂落,傅煜坐在桌边,专注翻书。

……

不过,美人倚楼的景色,还算不错。

中间春草经常伴随,能猜出几用心机,叹道:“如果能出去一趟就好了。”

“眼神也能杀人的,当然得躲着。”

――无趣吗?

而现在,夕阳下青烟升腾,走得近了,还能闻声模糊传来的笑语。

“几日如何够。”攸桐莞尔,“得无拘无束,随便来去才行。”

见着他,垂涎欲滴的丫环们从速收了馋相,恭敬问候,“将军。”

荒唐却旖旎的梦。

傅煜唇角动了动,自袖中取出封信,“你的家书。”

“先忍着呗。”攸桐唇边笑意隐晦。

傅煜游移了下,躬身帮着盖好,目光管不住地往里瞄了瞄,而后熄了灯烛,掀起半边锦被躺下去。

攸桐倒是一丝不苟,舒畅舒畅地泡了会儿,待烟波帮她将头发擦到半干,才出了阁房。

这滋味还真是……

烟波她们站在甬道旁,只等那袭黑底织金的披风拐出去,才一拥而上,将番薯朋分殆尽。

攸桐诧然接了,见烟波从远处走来,猜得是晚餐齐备,暂未拆开,道:“夫君用饭了吗?”

傅煜上回尝过她送来的吃食,便觉对劲犹未尽,这回刚好碰到,自是大快朵颐。

楼梯用得久了,登楼时不免有轻微的咯吱声,正笑闹的两人闻声动静,齐齐往这边瞧过来。束发的紫金冠晃了晃,暴露张刚健峻漠的脸,修眉之下目瞬如电,黑底的披风织金为饰,领间一圈黑油油的风毛,平增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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