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许朝宗当时是否有苦处,这信里又藏了如何隐晦的心机,毕竟是迟了。

信写得简短,看其凝涩笔迹,想来落笔时颇带游移。粗心是说,他做此挑选是迫于无法,心中常含惭愧,只因怕藕断丝连,才频频躲避。愿她能尽释心结,保全本身,莫再做痴傻之事。昔日之事,他铭记在心,时候不会忘怀,若今后心愿达成,必会极力赔偿。

那库房搁置了两年,吃了些灰,更没人肯碰。

幸亏众目睽睽,他终是没躲,只作势去理衣衫,低垂端倪,姿势端然。

都城里有禁军坐镇,还算安静,出都城两百余里,周遭便不安宁了。

谁知这一起东行,却叫她大感不测。

攸桐面色稳定,缓缓道:“你倒说说,我来傅家后,那里德行有亏了?”

攸桐谢过,便同甄氏一道,在几位主子簇拥下分开。

倏忽之间便到月尾婚期,都城到齐州路远,傅家早两日便派了人来迎娶。

梵刹里廊庑交叉,离佛殿稍远处山道回旋而上,回望时,隔着飞檐翘角和苍松翠柏,寺中景象一清二楚。攸桐走累了立足,回身俯瞰,模糊见庙门外轿舆华贵,从者如云,睿王和徐淑挽臂登车,仿若无事。

满天井的仆妇丫环也似被这一声痛斥震慑,仓猝施礼,乃至有怯懦的丫环吓得跪地低头。

攸桐抬眉,“这么说,是不肯?”

苏若兰闻言, 神采愈发尴尬。

沉着地想,实在她能明白许朝宗为何如此挑选。

现在皇上病体缠绵,他急着娶妻结婚,怕也是为这原因。

他是顺道来进香的,并没带仪仗,方丈怕周遭鱼龙稠浊冲撞了两位朱紫,安排几位知事僧将旁人拦在几十步外,只等睿王移驾到精舍后再放行。而攸桐就站在人群里,跟那些妇人们比起来,少女的身量不算太高挑,却因面貌姣然、姿质秀妍,便如同珠玉混在瓦砾间普通,格外惹眼。

攸桐理好嫁衣,小步跨出去站稳身子,抬眼一瞧,隔着喜红的盖头,周遭一堆人影影绰绰,交头接耳。府门前有人孤松般傲然站着,姿貌严毅,端如华岳,一身喜服穿在他身上,格外磊落矗立。

众目睽睽之下,她感觉尴尬极了,却只能强压妒恨,低声道:“殿下,该走了。”

是许朝宗递来的。

傅煜本日还算安逸,措置了两桩杂过后,在书房找了两卷山川志来翻。见亲mm特地来请,虽觉费事,却还是挪动金足,往南楼走一遭。

在都城时,因腊月里那场风波,攸桐被太夫人禁足在府中,除了偶尔被甄氏带着进香赴宴,甚少能出门,闲时只能以美食自娱,对内里的事知之甚少。原主又满脑筋男女私交,只想着花前月下,这些年于朝堂世事甚少留意,是以出阁之前,攸桐只感觉天子虽平淡,这世道大略是承平的。

“都安好,多谢殿下挂念。”

而她,也须为今后的路筹算――魏家虽在朝堂占了几席官位,权势本事却都有限,加上攸桐申明狼籍,本来入不了朱紫的眼。傅家却挑着当时来提亲,还扯谈出“拯救之恩”的话,明显是有古怪。

世人噤声不敢言语,篱笆墙外,傅澜音闻声这般对答,更是瞠目结舌。

若换成是原主遇见这景象,被许朝宗连连遁藏,瞧着昔日老友挽住挚爱之人,怕是要悲伤死的。而现在,攸桐瞧着那对被誉为鸾凤和鸣的伉俪,余光瞥见殿内的佛像经幡,只为原主感觉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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