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兰乍见之下，只觉头皮森然一麻，双膝发软，当即跪了下去。
结婚之前，傅家查过攸桐的秘闻，虽说有些是讹传歪曲，但魏攸桐为人骄贵爱好挑刺，却非虚言。傅煜不知本日之事算不算她旧病复发，但平白无端被女人间的费事事打搅，非常不豫。
世人噤声不敢言语，篱笆墙外，傅澜音闻声这般对答，更是瞠目结舌。
傅煜执掌军法，脾气冷厉狠辣，脱手从不包涵，铁面威仪之下，军中钢筋铁骨的硬汉都顾忌七分。凡是他威凛威含怒，这满府高低的男女主子，没一人敢跟他对视。
这回傅煜结婚，也是添了些新的过来，没开库房。
“施主这边请。”知事僧合掌为礼，指了方向。
这便是拿身份压人了。
他将目光黏在攸桐的背影，直至她拐过游廊也未收回，心境翻涌之间，一时怔然。
南楼原是给傅煜住的，暮年他也偶尔踏足, 老夫人和沈氏添了很多好东西来这里，因摆放不下, 很多临时收在库房, 按期擦净摆着用。厥后傅煜愈来愈忙, 长年在外驰驱, 几近从这儿绝踪, 仆妇们也不再勤奋换安排。
苏若兰站得脚腕发麻，见攸桐仗着身份指手画脚，让她平白站了好久，众目睽睽之下，只感觉脸都丢尽了。她内心又气又恼，那憋了两月不足的肝火沸水般翻滚起来，再一想她这位老夫人正视的大丫环竟要被赶去清算那满屋灰尘的库房，更是愤懑含怒。
……
苏若兰骇然昂首，便见傅煜面色沉黑，不带半点情感，唯有双眼冷沉含怒，震慑民气。
见睿王的目光再度投来，她将双手笼在身前，朝那边施礼，而后挽着甄氏走到知事僧跟前，道：“小师父，家母想到后山的塔林去拜一拜，不知便利么？”
殿前佛香袅袅，不知哪来的松鼠窜跑畴昔，动摇枯叶飘落。
他自幼读书，脾气端方严苛，现在任了兵部职方郎中，满腹心机扑在天下舆图烽堠，甚少过问内宅。先前攸桐混闹，他几番怒极，感觉生女不肖。现在女儿待嫁，他也甚少露面，也不知是心肠冷硬，还是成心避着女儿。
而她，也须为今后的路筹算――魏家虽在朝堂占了几席官位，权势本事却都有限，加上攸桐申明狼籍，本来入不了朱紫的眼。傅家却挑着当时来提亲，还扯谈出“拯救之恩”的话，明显是有古怪。
攸桐抬眉，“这么说，是不肯？”
针锋相对的言辞，一刹时将满院氛围冻成了寒冬腊月。
攸桐看了两遍，摇了点头，放在烛上烧尽。
甄氏诧然立足，旋即见礼，“殿下另有叮咛？”
攸桐换了薄弱春衣，一袭绣了双蝶的蜀红薄衫娇若海棠，腰间锦带轻束，悬着快意宫绦，底下是柔白的仙鹤长裙，裙角绣着繁碎的梅花。行动之间仙鹤翩然，崭新的绮罗摇漾华彩，映照春光。
但倘如有机遇，她终要回到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