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煜仿佛不肯在此多待,闷声不吭地站了半晌,听内里动静远去,便也走了。
傅家雄霸一方,傅煜是名震敌军的骁将,不管攸桐在外的名声如何,这婚事是傅家办的,自须筹措得风景。从傍晚到半夜亥时,外头上百桌筵席排开,将领亲朋们轮番敬酒,隔着数重院落,还能有笑声偶尔随风送来。
遂强忍着打起精力,脚步轻挪,端方慎重,规端方矩地拜了堂,在世人簇拥下赶往洞房。
周姑又招了招手,将外间几个丫环叫出去,让她们挨个拜见少夫人。
攸桐只看了一眼,心中便已笃定,跟前这个男人绝非至心娶她!
――竟是顺手掀掉了盖头!
――特别是她这类顶着狼籍申明嫁过来的。
攸桐舒畅地感喟一声,闭了眼靠在浴桶上,任由烟波帮她玩弄头发。
攸桐暗安闲内心撇嘴,微绷的手指松开,这才发觉,刚才不知为何,对上傅煜那双冷酷冷沉的眼睛时,她竟有点严峻。幸亏那人走了,她也无需费心对付,倒能放心沐浴安息,睡个好觉!
二十岁的男人,身姿如墨竹般矗立昂扬,端倪疏朗,风仪峻整,因手握精锐马队经常交战,非常威仪刚健。他站在半步以外,带着薄茧的指腹搓了搓,神情冷峻沉寂,看向攸桐时,仿佛打量毫无干系的陌生人。
遂扶着喜娘的手,跨过火盆,而后与傅煜各执红绸一端,渐渐入府。
攸桐满不在乎地摇了点头。
待阁房里热水备齐,由春草服侍着脱了嫁衣,出来沐浴。
这会儿她腹中空荡,脑袋上又压着珠翠沉重的凤冠,浑身怠倦劳累,哪还能在乎这些?
单凭着魏攸桐心系许朝宗,甘心为情而死这一点,傅煜就不成能至心迎娶。
春草内心咚咚跳起来,下认识看向自家女人。
分甚么青红皂白呢?
而后,便对上了傅煜那双冷酷的眼睛。
他一分开,方才那种模糊的冷沉氛围随之溶解。
现在遇见这景象,攸桐更不好问,一瞥以后,便仍垂眸端坐。
攸桐也没怠慢,命烟波接了杯盘,点头道:“多谢操心。”
当晚孤身在洞房入眠,因途中实在劳累,她连梳理眉目的精力都没能撑起来,沾着瓷枕倒头就睡。
傅煜仿佛是特地放重了脚步,外间丫环仆妇闻声,忙站直身子,恭恭敬敬。攸桐也不敢露馅,从速将蒙着盖头的凤冠抬起来压在头上,端方坐稳。
攸桐原觉得这阖府高低皆是傅煜那样的态度,见周姑如此,倒稍觉欣喜,命春草赏了点东西,将几张脸记在内心――这院子想必是空置得久了,甚少居住,家居器物多是新的。屋里丫环未几,打扮得都颇划一,当中就数叫苏若兰的那位年纪最长,很有几分姿色。
可惜这等场合,半点都不能错端方。
傅煜也没吭声,目光在她娇丽端倪间停驻半晌,记着这位新婚老婆的面貌免得认错,而后退了两步,有点倦怠似的靠在前面的紫檀海棠桌上,抬手揉眉心。
攸桐懵了一瞬,方知入彀,抱着锦被想倒归去。
乃至……不太待见她。
而后盥洗穿衣,攸桐半闭着眼睛任由玩弄,等春草帮她打扮罢,脑袋才复苏过来。遂跟周姑出了门往傅老夫人的住处走,绕过廊庑拐角,晨风树影间,侧面有人健步而来,倒是新婚夜宿于书房的傅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