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便对上了傅煜那双冷酷的眼睛。
分甚么青红皂白呢?
眼瞳乌黑,像是墨玉打磨普通,通俗而冷沉。他身上有残留的酒气,那双眼睛里却不见醉意,复苏得很,也疏离得很。
攸桐想得开,遂展开眼,按住烟波的手,低声叮咛道:“传言摆在那边,哪是能等闲洗清的,我们还能管得住旁人信不信?姑爷如何是他的事,我们本分行事便好。如许的话今后不准再提了,免得叫谁闻声,徒生是非。”
想来也不算不测,抛开魏攸桐的浑身骂名不谈,即便没那些编造出来的谎言,哪个男人情愿本身娶的老婆内心装着别的男人?更别说魏攸桐还一片痴心,闹到了为许朝宗寻死的境地。这类事搁到平常男人头上都没法忍耐,更别说是傅煜了。
攸桐满不在乎地摇了点头。
天井两侧皆是来道贺的来宾,男人峨冠博带,女人斑斓珠翠,尽是本地的高门贵户。模糊绰绰的脂粉熏香之间,傍晚微暖的风吹过来,竟异化着隔院宴席上的饭菜香气,酱香的肉、浓香的汤,攸桐嗅了两口,面前闪现出香喷喷的饭菜,只觉腹中饿得更短长了。
傅煜也没吭声,目光在她娇丽端倪间停驻半晌,记着这位新婚老婆的面貌免得认错,而后退了两步,有点倦怠似的靠在前面的紫檀海棠桌上,抬手揉眉心。
攸桐懵了一瞬,方知入彀,抱着锦被想倒归去。
春草站在床畔,偷眼一瞧,将那冷酷神情看得清楚,仓猝行了礼,按着喜娘的叮嘱去取揭盖头的金盘玉快意。谁知脚还没迈出去,就见傅煜右手微扬,那袭遮在凤冠上的喜红锦缎便轻飘飘落到了床榻上。
“我晓得,”烟波诚恳承诺,“只是怕女人太委曲。”
傅煜仿佛是特地放重了脚步,外间丫环仆妇闻声,忙站直身子,恭恭敬敬。攸桐也不敢露馅,从速将蒙着盖头的凤冠抬起来压在头上,端方坐稳。
半晌后,门扇轻响,主子齐声施礼,“将军。”
魏攸桐痴敬爱着许朝宗,这是铁板钉钉,无可变动的事。
周姑又招了招手,将外间几个丫环叫出去,让她们挨个拜见少夫人。
两人遥遥瞥见,傅煜瞥她一眼便挪开目光,攸桐游移了下,顿住脚步,在拐角处等他。
――特别是她这类顶着狼籍申明嫁过来的。
当初傅家提亲时瞎编出那来由,应是为压住外头群情,好教旁人少些测度。这门婚事,必是两家为了各取所需才结的。只是,魏家在朝里权位平淡,没多大本事,傅煜既如此不待见她,为何要不远千里到都城去提亲?
攸桐原觉得这阖府高低皆是傅煜那样的态度,见周姑如此,倒稍觉欣喜,命春草赏了点东西,将几张脸记在内心――这院子想必是空置得久了,甚少居住,家居器物多是新的。屋里丫环未几,打扮得都颇划一,当中就数叫苏若兰的那位年纪最长,很有几分姿色。
也许是听了风言风语的原因,比起周姑,苏若兰的态度要冷酷很多。
遂扶着喜娘的手,跨过火盆,而后与傅煜各执红绸一端,渐渐入府。
春草内心咚咚跳起来,下认识看向自家女人。
傅煜今晚分开,她实在求之不得。不然还得拖着怠倦的身子对付,多累呀!
可惜这等场合,半点都不能错端方。
那捧着合卺酒,被唤为“周姑”的仆妇不觉得怪,朝攸桐笑了笑,道:“将军向来事件繁忙,别瞧本日大喜,虎帐里的事却还担搁不得。他才赶返来,怕是要亲身去巡查一趟才放心。少夫人不必等了,叫她们备水,服侍沐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