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雄霸一方,傅煜是名震敌军的骁将,不管攸桐在外的名声如何,这婚事是傅家办的,自须筹措得风景。从傍晚到半夜亥时,外头上百桌筵席排开,将领亲朋们轮番敬酒,隔着数重院落,还能有笑声偶尔随风送来。
攸桐想得开,遂展开眼,按住烟波的手,低声叮咛道:“传言摆在那边,哪是能等闲洗清的,我们还能管得住旁人信不信?姑爷如何是他的事,我们本分行事便好。如许的话今后不准再提了,免得叫谁闻声,徒生是非。”
傅煜今晚分开,她实在求之不得。不然还得拖着怠倦的身子对付,多累呀!
攸桐暗安闲内心撇嘴,微绷的手指松开,这才发觉,刚才不知为何,对上傅煜那双冷酷冷沉的眼睛时,她竟有点严峻。幸亏那人走了,她也无需费心对付,倒能放心沐浴安息,睡个好觉!
而后盥洗穿衣,攸桐半闭着眼睛任由玩弄,等春草帮她打扮罢,脑袋才复苏过来。遂跟周姑出了门往傅老夫人的住处走,绕过廊庑拐角,晨风树影间,侧面有人健步而来,倒是新婚夜宿于书房的傅煜。
“少夫人,六更过半,该起家了。”
遂强忍着打起精力,脚步轻挪,端方慎重,规端方矩地拜了堂,在世人簇拥下赶往洞房。
烟波春草哪会放过这机会,立即将她拽出被窝。
单凭着魏攸桐心系许朝宗,甘心为情而死这一点,傅煜就不成能至心迎娶。
他一分开,方才那种模糊的冷沉氛围随之溶解。
傅煜仿佛是特地放重了脚步,外间丫环仆妇闻声,忙站直身子,恭恭敬敬。攸桐也不敢露馅,从速将蒙着盖头的凤冠抬起来压在头上,端方坐稳。
在都城时她便猜想,那“拯救之恩”是傅家扯谈的,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香汤温软,花瓣浮动,温热的水漫过身材,四肢百骸俱觉温馨。
她生了张圆胖的脸,说话虽和蔼,行动却端方端方。
乃至……不太待见她。
――竟是顺手掀掉了盖头!
结婚之前,魏思道经常避着她,半点没流露议婚的内幕。
好轻易熬到夜深,红烛垂垂化成蜡泪堆叠,内里夜风里总算传来点脚步声。
攸桐舒畅地感喟一声,闭了眼靠在浴桶上,任由烟波帮她玩弄头发。
攸桐原觉得这阖府高低皆是傅煜那样的态度,见周姑如此,倒稍觉欣喜,命春草赏了点东西,将几张脸记在内心――这院子想必是空置得久了,甚少居住,家居器物多是新的。屋里丫环未几,打扮得都颇划一,当中就数叫苏若兰的那位年纪最长,很有几分姿色。
而她千里而来,也没筹算真跟素昧平生的傅煜厮守毕生,这般情境无关痛痒。
半晌后,门扇轻响,主子齐声施礼,“将军。”
当晚孤身在洞房入眠,因途中实在劳累,她连梳理眉目的精力都没能撑起来,沾着瓷枕倒头就睡。
内里仆妇端来合卺酒,他摆手表示无需费事,只将洞房打量一圈,叮咛道:“周姑,服侍她安息,我另有事。”说罢,回身绕过帘帐,出门去了。
遂摘了凤冠,交由春草收起来。
也许是听了风言风语的原因,比起周姑,苏若兰的态度要冷酷很多。
现在遇见这景象,攸桐更不好问,一瞥以后,便仍垂眸端坐。
攸桐坐在榻上,听着外头的动静,心底毕竟感觉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