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里仆妇端来合卺酒,他摆手表示无需费事,只将洞房打量一圈,叮咛道:“周姑,服侍她安息,我另有事。”说罢,回身绕过帘帐,出门去了。
――竟是顺手掀掉了盖头!
香汤温软,花瓣浮动,温热的水漫过身材,四肢百骸俱觉温馨。
“我晓得,”烟波诚恳承诺,“只是怕女人太委曲。”
分甚么青红皂白呢?
春草内心咚咚跳起来,下认识看向自家女人。
一夜深眠,仿佛连梦都没做,便又被许婆婆推醒。
烟波春草哪会放过这机会,立即将她拽出被窝。
攸桐睡了一宿,身上疲累消了大半,只是感觉困乏,眼皮也抬不起来,抱着锦被不肯放手,含混对付,“再睡会,一小会儿就好。”她在府中便爱赖床,这几日累得散架,想夙起实在艰巨。
“少夫人,六更过半,该起家了。”
结婚之前,魏思道经常避着她,半点没流露议婚的内幕。
周姑又招了招手,将外间几个丫环叫出去,让她们挨个拜见少夫人。
座中尽是高门贵女,浑身绫罗锦缎、珠翠金玉。贵丽装束下,出口的话倒是刻薄的――
当初傅家提亲时瞎编出那来由,应是为压住外头群情,好教旁人少些测度。这门婚事,必是两家为了各取所需才结的。只是,魏家在朝里权位平淡,没多大本事,傅煜既如此不待见她,为何要不远千里到都城去提亲?
这招倒是管用,攸桐乍闻之下,脑海里蓦地浮起傅煜那双冷沉冷酷的眼睛,仿佛打了个激灵似的,脑筋里略微复苏了些。她强撑着半爬起来,尽力翻开半边眼皮,但见帐外只春草烟波含笑站着,背后那对龙凤喜烛尚未燃尽,内里空空荡荡,哪有傅煜的身影?
可惜这等场合,半点都不能错端方。
在都城时她便猜想,那“拯救之恩”是傅家扯谈的,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攸桐坐在榻上,听着外头的动静,心底毕竟感觉忐忑。
遂摘了凤冠,交由春草收起来。
她远嫁而来,甄氏不放心,除了本来就跟着攸桐的许婆婆和春草、烟波外,又将身边得力的木竹、木香陪嫁过来,叮咛她们务必经心。现在服侍沐浴,留着烟波春草充足,许婆婆遂带旁人出去,铺床暖被。
攸桐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一时候也懒很多管,只临时记取。
攸桐原觉得这阖府高低皆是傅煜那样的态度,见周姑如此,倒稍觉欣喜,命春草赏了点东西,将几张脸记在内心――这院子想必是空置得久了,甚少居住,家居器物多是新的。屋里丫环未几,打扮得都颇划一,当中就数叫苏若兰的那位年纪最长,很有几分姿色。
攸桐懵了一瞬,方知入彀,抱着锦被想倒归去。
单凭着魏攸桐心系许朝宗,甘心为情而死这一点,傅煜就不成能至心迎娶。
魏攸桐痴敬爱着许朝宗,这是铁板钉钉,无可变动的事。
而后,便对上了傅煜那双冷酷的眼睛。
那捧着合卺酒,被唤为“周姑”的仆妇不觉得怪,朝攸桐笑了笑,道:“将军向来事件繁忙,别瞧本日大喜,虎帐里的事却还担搁不得。他才赶返来,怕是要亲身去巡查一趟才放心。少夫人不必等了,叫她们备水,服侍沐浴吧?”
乃至……不太待见她。
二十岁的男人,身姿如墨竹般矗立昂扬,端倪疏朗,风仪峻整,因手握精锐马队经常交战,非常威仪刚健。他站在半步以外,带着薄茧的指腹搓了搓,神情冷峻沉寂,看向攸桐时,仿佛打量毫无干系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