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计报命去了，没过量久，菜便连续上桌。
结婚之前，傅家查过攸桐的秘闻，虽说有些是讹传歪曲，但魏攸桐为人骄贵爱好挑刺，却非虚言。傅煜不知本日之事算不算她旧病复发，但平白无端被女人间的费事事打搅，非常不豫。
春草服侍了魏攸桐很多年，开初还满心迷惑，不知自家只碰琴棋书画高雅之物的女人怎会玩弄食谱，到现在次数多了，已然习觉得常，只猎奇道：“那是个甚么？跟上回涮肉似的，煮着血吃么？”
攸桐一出声，苏若兰也反应过来。
见攸桐带了点筹议的模样，苏若兰哪会开服软服从的先例，当即道：“奴婢迩来有老夫人的针线要忙，少夫人寻别人吧。”
傅澜音不好插手此事，想了想，亲身往两书阁走了一趟，去寻傅煜。
这香味的泉源，自是无需多猜的了。
酒楼里的手撕白鸡味道公然不错，鸡肉煮得火候刚好，外皮晶莹剔透，肉丝鲜嫩细致，上头淋着去了油的鸡汤，再拿调好的酱汁儿拌匀，撒上葱末椒丝，色相上佳，酸辣适口，开胃得很。那道椒香芋头算是家常菜了，芋头做得软糯，极合春草的胃口。
前面那库房是甚么景象，她最清楚不过。
攸桐眼底那点笑意也消逝殆尽，将书往中间桌上一丢，神采也冷沉了下来。
攸桐面色稳定，缓缓道：“你倒说说，我来傅家后，那里德行有亏了？”
方才南楼的景象，傅澜音已简朴说了，傅煜不知原因内幕，得知是主仆对峙，进门后便先呵叱猖獗的苏若兰，而后看向攸桐。
……
苏若兰一听，便知是攸桐用心整治。
那库房搁置了两年，吃了些灰，更没人肯碰。
哪推测得这边，便闻声攸桐和苏若兰的言辞争论，隔着错落的篱笆瞧见对峙场景。
针锋相对的言辞，一刹时将满院氛围冻成了寒冬腊月。
攸桐一眼就瞧见那道手撕白鸡，挑出来，又瞧了一圈，选了十香醉排骨、清炒笋尖、醋溜豆芽、椒香芋头和鸡汤煮干丝。外加三碗鱼饼汤和糖蒸酥酪，梅花香饼两样小食。
她打死都没推测傅煜会在现在过来，面色陡变，当即回身恭敬施礼，一声“将军”还没出口，便听傅煜冷声斥道：“跪下！”
满院的人里，眼巴巴盯着门口的攸桐最早瞧见他，缓缓起家。
“也一定只要寡淡。”攸桐瞧着那拌得诱人的鸡丝，想起道美食来，“先前在食谱上见着一道菜，叫毛血旺，底下就常拿豆芽儿垫着。那道菜口味麻辣鲜香，里头的豆芽儿不油不腻，却不失鲜辣味儿，最能下饭。”
这话说出来，满院丫环仆妇皆倒吸了口冷气。
伴计捧来古朴的木盘，里头整整齐齐两溜小竹板，上头楷书端庄，刻着菜名。
两人对峙半晌，攸桐才道：“在你眼里，我这少夫人说话不管用，是不是？”
春草便笑，“少夫人选的菜我都爱吃，唯有这豆芽，总感觉寡淡，没味道。”
她生在齐州王谢，自小便高人一等，受尽宠嬖，丫环仆妇在她眼里，自是恭敬本分的。攸桐的秘闻她虽没摸清，但相处日久，总另有点掌控。那苏若兰的背景她也晓得，是寿安堂里的老祖母，长辈身边的人，平素她也会让几分，先前几次来南楼，瞧苏若兰那偷懒怠慢的模样，也没说甚么。
但主仆尊卑毕竟有别，苏若兰此举无异于以奴欺主，甚为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