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嫱淡淡笑了一下,摇了点头,自感精力不济,便对连翘说:“你先下去好生歇息下吧,这两天也累着你们了。”
不过,既然一世重来,纵使百般不得已,她也要辟出第一千零一条长安路来!
连翘就寝浅,听着唤,立即醒了过来。赶快到火盆旁捂着的水壶中倒了杯温水,递到王嫱面前,顺带把她扶了起来。
她不是他杀了么,怎得回想起这些来?
父亲是个怯懦鬼!
连翘愣了愣,有些不解。停了的言语,倒也没有续上些,只把王嫱奉侍安妥后便悄悄下去了。
当年,她也是居住在这梅庄,母亲想着这是她出嫁前最后的几月,女子出嫁后的日子享不了多少安逸与安闲,便任着她玩闹,只教人细心点。因而,她闲来无事,跑到后山筹办捉几只兔子,未曾想碰到人厮杀,吓得躲在山洞不敢出来。只等傍晚家人来寻,才被发明,当晚便烧了起来。
直打量她好久,才把视野收回,王嫱怔怔地看向天花板,低矮的房屋,素朴的安排实则金贵,全不似她惯常住的处所。
长安城外,拂晓时分,细雨迷蒙。
王嫱接过水杯,手另有些颤抖,不谨慎撒了几滴。连翘只得把水杯接过来,谨慎翼翼地喂着她喝了几口水。
房间不大,一个小丫头正在桌案前撑着点头打打盹。细看来,竟是她的丫环连翘暮年的模样。
王嫱想着想着,已是泪流满面。负恩于先皇,负恩于汗青与百姓,父亲老是在惭愧着,任这惭愧心成为全部家属的悲剧。那些乱世之象又何尝是他的错?不过是局势所趋罢了。
“小姑这是说甚么呢,没有照顾好小姑……”
耳边还仿佛回荡着刺耳的刀剑相击声,鼻下却嗅到幽幽梅花的冷酷香。心中悄悄诧异。
而王嫱这边,自连翘成了姨娘后,王嫱每次见她,都会感到深深的愤恚和烦闷。那是她第一次尝到叛变的滋味,当真不好受。连翘有身,她却一无所出,内心自是有几分记恨,可到底也没有完善过连翘甚么,没想到最后难产而死,倒仿佛本身折磨过她甚么似的,被孙绍祖好生讽刺。
父亲是强弩之末,孙家为了保全好处,或者,为了获得更多的好处,而捐躯了本身的亲家,不过是政治上的一种决定,史乘上亦载有很多如许的事情。但落到本身身上,就难以接管。礼义廉耻,忠恕仁爱,这些在政治上,到底只是一种操纵的东西罢了。
然,自她难产而死,已是好久了。
王嫱闭上了眼睛,泪水却不竭从眼角处排泄。
命该如此!
王嫱幼年时最喜与她玩耍,或出门逛街、或去听教习讲课,没有不叫上她的。只是没想到,她四个陪嫁丫头中第一个成为姨娘的,也是她的这个儿时最信赖的玩伴。
不敢面对越来越糟的局面!不敢面对与他离心的君主!乃至都不敢面对她的质询!
五感的实在,让她不由得思疑。
“现在但是在梅庄?”几口水润嗓,当下感受好了很多。
王嫱闭上眼,摆手打断她的话,表示她出去。
是父亲的惭愧么?他就感觉本身就应当被斩首,只是因为作为一末代朝堂的权臣?感觉百口就应当被抄斩,作为本身的保护这最后短短承平的代价?
缓缓把手举到面前,打量着本身这双好久未见的,还没有经历过各种祸事磨难的细致柔荑,掌心条纹平淡舒朗,好似她无忧无虑的未嫁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