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神微深,“六姐花重金得了金针夫人的希世绣品凤穿牡丹给祖母贺寿;八妹的寿礼是一柄长生玉快意,玉料是宫里贵妃娘娘给的,请嵌宝阁的匠师经心雕磨,极其贵重。”
再有几日,便是腊月十八永宁侯府老夫人朱氏的寿辰了。
六姐明荷是二房嫡出,二伯父顾长明固然只在户部领了个闲差,但二伯母简氏倒是富春侯独女,当年嫁入永宁侯府时十里红妆,抬抬都满得要扑出来,盛京当中谁不晓得富春侯嫁女时恨不得将全部侯府都陪送畴昔。
她本来是安乐院老夫人屋子里的三等丫头,三年前拨到漱玉阁时,正逢着三房遭受变故。
她抿嘴,“漱玉阁上高低下,全指着你筹划,你如果病了,那我该如何办?”
顾明萱神情一窒,脸上似蒙上了一层冰霜,过了好久,才呼出长长一口寒气,她敛了敛神采,未发一言,只还是伏案抄经。
她一片为祖母扬善名的至纯孝心,便是与希世绣品和罕得美玉比拟,也不会有人嫌弃微薄,一丝错处也不令人挑到。
顾明萱微叹一声,“本来如此。”
天子围猎,四爷顾元景擅闯皇家围场为父鸣冤,冲撞了今上,被发配至西疆军中充作兵卒,彼时柔然反叛,恰是火线最吃紧的时候,四爷一去就杳无消息,他虽是庶出,可倒是三房独一的男嗣啊!
不幸顾明茹侯门令媛女,只因父母贪念,遇人不淑,嫁畴昔不过七年,便要香消玉殒了。
本来隔了个房头,她并不肯意多事,可这会动静闹得那样大,漱玉阁离得如许近,她又刚好未曾入眠,若不令人去问问,不免遭人诟病她脾气凉薄。
永宁侯府在室的蜜斯中,六蜜斯和清平郡王世子已经定了亲,是因世子母孝在身才延了婚期;九蜜斯生母是花楼魁首,一向养在外头,前年才接回府的,出身太低,难以得进高门;十蜜斯明芍也是二房嫡出,二夫人精干,必不会令女儿低嫁;其他几位都还年幼。
本来是想借着祖母寿辰期近,此事定要压下,以是才孤注一掷,闹了一场,令大伯母不敢再强她,祖母既晓得她情意,也定不会再坐视不管。
腊月深寒,连缀数日飞絮,地上积雪已厚厚一层。
顾明萱几不成察地叹了口气,顾家三房已经名存实亡,她既无财帛,又无势可借,便只要以这份傻劲去搏一搏了。
朝中的事她一个小丫头天然是不懂的,只晓得本来新帝即位,世人皆道三老爷嫡出二蜜斯要母范天下了,可封后的金册还未颁下,三老爷便出了事,累得二蜜斯丢了到手的后位,一道圣旨软禁冷宫,过未几久就没了。
八妹明蔷虽是大房庶出,可她父亲乃是世代簪缨的顾氏家主,现任的永宁侯爷,今上的股肱之臣,贵妃娘娘的亲父。八妹自幼丧母,大伯母罗氏便将她养在膝下,虽是庶出,却也是娇养着长大的。
身后侍立着的雪素忙将手炉递过,又把筹办好的热茶沏上,“这天寒地冻的,蜜斯又抄了大半夜的经籍,即使是对老夫人的一片孝心,可也要细心身子,快先喝口热茶暖暖胃。”
这语音平淡,带着如有似无的撒娇,雪素听了,不知如何得,眼眶便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