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不解道:“先生为何感喟点头?”

老白请双目失明的杨半仙给儿子摸骨相,瞻望将来。杨半仙摸到孩子后脖颈有颗黄豆粒般大小的痣,点头感喟。

白老六不敢昂首,吓得直颤抖,说话磕磕绊绊:“是,是草民白老六。”

白老六脑海里闪现当年的景象:“那年,有一天,给重八吃过烤白薯。”

“重八,是重八呀?”

彼时的朱元璋还是走街串巷化缘要饭的朱重八,风餐露宿,天当床地当被。有一日,朱元璋上火便秘,憋得难受。同业白老六递给朱元璋刚讨来的冒着热气的烤白薯。“重八,吃了烤白薯保准管用。”

白老六一脸懵懂道:“皇上,没,没有啊?”

天启年间,熹宗朱由校一门心机扑在木工上,木工技术可谓入迷入化巧夺天工,秉笔寺人魏忠贤受熹宗宠任把持朝纲。老白要想出人头地,只要两条路可挑选:一是当木工,有朝一日,为皇上推刨拉锯;二是投奔阉党,拜九千岁门下。这两样老白都做不来,以怀才不遇聊以自慰。

毛骧识相,退成分开。

毛骧:“你当年给皇上吃过白薯?”

白家传到老白这辈,大来岁号已是天启。老白原名白才,多次科考不落第,人送外号:白菜。

陈半仙子道:“白梓,出自《管子?地员》‘桐柞枎櫄,及彼白梓’一句。此名字为富强树木之意,可反对煞气。”

白老六双膝发软,跪地叩首道:“皇上饶命!”

朱元璋瞪了毛骧一眼:“猖獗,这里没你的事了”

“白字人?”老白急赤白脸道:“先生戏言罢?”

杨半仙捻脱手指,口中念念有词,甚么“乾坎艮震巽离坤兑东方甲乙木西方丙丁火”念叨一通。

毛骧喝令白老六道:“皇上问话,还不跪地叩首!”

中午三刻,阳光刺眼。木工司尚书白梓站在行刑的刀斧手面前,想起先祖白老六给朱元璋吃白薯的阿谁悠远的下午。

老白豁然。

毛骧骑在顿时看着白老六问道:“你叫白老六?”

毛骧道:“好好想想,有还是没有?”

朱元璋问白老六想不想仕进?白老六说他不识字不会仕进,就想踏结结实地卖白薯。

白老六细心打量朱元璋,多么熟谙的大下巴。

毛骧向身后的侍卫晃了一上马鞭:“带走。”

暮年的白老六常常向儿孙讲他和洪武爷一起要饭的日子。有功德者,添油加醋、添枝加叶,编成故事刊印成书,名曰《白薯记》激发抢购狂潮,发卖量仅次于朱元璋的《大诰》一书。

老话说,富不过三代。朱元璋驾崩那天,白老六吃煮鸡蛋噎死。儿子们为争夺产业,不吝撕破脸皮大打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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