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多亏殿下的援救才会无事,能够水寒微贱又不得宠的身份在这幽冷的深宫里存活,现在又欲加了这与人私通之罪,宫中耳目甚多,酷好乱嚼舌根者大有人在,如此一来,不管如何,水寒此后在宫中的日子是不会好过了,与其担了这私通浮名,倒不如把罪名坐实。”
“那・・・・・・・现下该当如何?”越问道。
水寒坐于床榻之上,将那件烧毁的大氅拿在手里,回想着昔日之事。越肃立在一旁,听着她寒微的话语。
“当日湖心亭偶遇,雪后极寒,水寒单独一人坐于亭中,暗自神伤,殿下从水雾满盈的长桥上走来,见我衣衫薄弱,便将身上的大氅取下来与我披上,后因宫中之事,我急于拜别竟忘了偿还,路途上才回想起来,但当我又赶回亭中之时,伊人已不在。”
哀痛袭来,涌上心头,她一阵剧咳,那咳声在这沉寂的雨夜显得格外苦楚。越看着面前这个伤情的女子,心底的疼惜从那狭长的眸底透暴露来。他懂她心上的伤,懂她久居深宫的每一分孤单与苦楚,更懂她沉迷往昔的各种无法与酸楚。那些年欢愉无忧的光阴,她全留在了长年青烟环绕暖香暗浮中和宫,而他,又何尝不是呢?
“皆是些残物,你要它何为?”
“忘?如何能忘?”那年青的女子在嘴边勾起一抹苦笑,哭诉的声音带着些许落寞,飘零在冷寂的寝殿:“水寒本来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一个婢女,不谙世事,懵懂天真,在中和宫内过着无忧的日子,一次偶尔,才有幸被大王看上,高居这形同虚设的妃位,可宫中那个不知水寒原本身份寒微无家无世,身边的宫人大要对水寒毕恭毕敬却也向来不把水寒放在眼里,宫里的妃嫔大要上与水寒姐妹相称又何曾对水寒至心相待过,水寒自知这寒微的身份也极少出去走动,本想待在这清冷的广灵宫了此残生,却又被冠上私通之罪受鞭挞之辱・・・・・・・・”
“倘若,现在的水寒尚未居妃位,还是殿下身边的一个小丫环,敢问殿下,可会实施信誉,在成年那日立水寒为正妃?”
手指摩挲着那烧出的破洞,此番损毁,再邃密的绣工也没法补缀。放动手中的大氅,神情恍忽的水寒拿过烧毁的绢布,细心察看,一角已毁,鸳鸯二字皆已恍惚不清。
“殿下可否去拿来给我。”
经她提点,越堕入了迷离的旧事当中,他低垂眼眸,静思沉默,很久,仿佛想起,方喃声道出那句曾许下的信誉:“他日待我成年之时,定立你为正妃。”
怀着心中的不解,越手执孤灯来到大殿。殿外,阴雨连缀,淅淅沥沥,大殿当中一片寒凉清冷。他蹲下身子,置灯于地上,借着微小的灯光看着地上寥落的残物,那烧毁的绢布非常的熟谙,便伸手捡起,在灯下细心的端望,上面端方的鸳鸯小字刹时勾起了些许回想。
“殿下。”唤声寒微,而后,水寒吃力地从床榻坐起,看着他,道:“那烧毁的大氅和绢布可还留在大殿?”
剧咳以后,水寒有力的靠在越的身上,任泪水肆意流淌。越轻揽着她,听着那泪水滴落的声音,沉声道:“水寒,现在你已为妃位,且将旧事忘了罢!”
越深思回想,很久,道:“记得。”
几声轻咳,将淡忆旧事的越儿拉回了现下,他低垂眼眸,看着微睁双眼的水寒,在嘴角勾起淡笑,柔声道:“方才那一番闹腾害你染上风寒,现下,可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