鹄立于那一树赤梅下,昂首凝睇着。待心境渐缓,方才将手中所提的灯笼搁置在一旁,他俯身蹲于雪地之上,拿起锄头,便在那赤梅树下虔心开挖。
阴暗的火光下,一个披着红色大氅的娇小身影打着灯笼正在徐行靠近,她猎奇的睁大眼睛,隔侧重重掩映的红梅瞧着那跪于树下的男人。
“红丝已高挂,葭儿,许个愿罢。”
念及此,越深感忸捏,只得于夜下剪了些纸钱,同那香囊一并放入篮中,便拿了锄头,提上灯笼,单独出门往山中走去。
“仪止哥哥,这烧祭的纸钱,那逝去的故交可会收到?”
闻言,尚子瞧着那堆放着的画卷,顿时了然,便以此法叫卖。公然凑效,“桃符”二字极具贩子的炊火之气,路人听之,甚为熟谙,便凑过来抚玩一番。
赤梅林中,暗香阵阵,他冒雪穿越其间,脚步仓猝,仿佛在寻觅着甚么。只见丛林绝顶,一树梅花凌寒盛放,甚为孤清绝傲,那梅花垂枝上,隐有红丝飘荡,越立足凝睇很久,心中甚是猎奇,便踏雪寻了畴昔,细看才知那模糊红丝竟是一根根绑上去用于祈福的红绳。
“不会。”
“此地皆为布衣,少达官朱紫,你那画作虽好,但又不成当饭吃,都是小本买卖,糊口罢了,何不以低价变卖?”
“葭儿,但是你?”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高越轻声问道。
雪已平复,越双膝跪地,取出篮中所剪的纸钱并将其扑灭。梅花树下,那燃起的火光将那跪地的孤影印于雪上,甚是凄惶。
原想变卖画作,却未曾想餬口之难。又逢佳节之际,家家户户皆不过出,以乐享嫡亲,只见城东街道,乡间巷陌,柴扉紧闭,路上行人皆无,那卖画一事只好暂搁。
瞧着那满头的花枝,葭儿甚为对劲,便拿出所结红绳欲绑于树梢,何如她身材尚小,踮直了脚尖也未曾将其高挂枝头。越见之,便伸手将她手中的红绳接过,细寻了很久,方才将其吊挂于一株含苞待放的梅枝梢头。
于闹市立了半晌,画作还是无人问津,见中间卖糖人的老者买卖甚好,心下不解,便前去扣问。只听那老者道:
“因为,这棵赤梅树下安葬了我一名故交。”
“故交已去,对这人间的统统不再纪念,便走的干清干净,只要那苟活之人,空留回想,才会对那不堪回顾的旧事痛苦忏悔乃至惦记不忘,这烧纸行祭一事,不过也是忏悔的一种,可何如本日,纵使苟活之民气中之悔再甚,故交也不成见了。”
闻他此言,那少女神情凝重,双手合十跪于雪地之上,仰着稚气的脸庞望着垂于树梢的红绳,细声道:“葭儿乃浅显人家之女,其父乃易河之尽操水的船夫,整天驾一叶扁舟游行于风雨当中,甚为劳苦;其母则为浅显农家妇人,整天于家中养蚕织丝,本来落拓自乐,但每逢阿爹出海操船之际,娘亲便忧心感喟,亦恐不归而整天提心吊胆,葭儿见之,虽心有不忍,但却有力可为,遂彻夜来此,只许一愿。”言罢,她缓缓的闭上的眼睛,很久,方又抬声道:“唯愿爹娘能够身材安康,无病无灾,安稳平生。”
“那为何要对着赤梅树?”
夜色冷寂,细雪纷飞,那一点烛火在深山巷子渐缓挪动。积雪打湿鞋袜,凉意传来,他停顿半晌,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而后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