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凉了,但仍可饱腹,仪止哥哥撑了大半日的船,且先吃些罢。”
秋风微寒,水波微恙。浩渺的六合间,一叶扁舟缓行于广宽的江面。路过那长满葭草的洲岛,唯见漫天葭絮随风飞舞,极似满江白雪,飘飘洒洒,起落不定,沉浮于江面,甚为壮观悲戚。船篷中,世人皆仰首观之,暗自赞叹。少顷,小舟转过洲岛,渐行于两洲狭小的河道之间,此处无风无波,江面水雾满盈,糊人视野,世人皆惊,赶快挥袖诡计拂散这面前阻障之物,好一番忙活,仍为徒劳,却见那于操舟男人及那垂髫少女面对此浓雾之况皆神采如常,毫无慌乱之态,不由暗自敬佩。
“仪止。”
“非富即贵?”念此四字,在侧的慕容昌胤不由喷了一口饭,而后张口大笑,猖獗至极,道:“爹,我看你是老胡涂了吧,就他还非富即贵?再者,若真是那繁华之人还能在闹市卖画求生能于此地为我们撑船么?依我看,他不过就是个生得都雅点的山野村夫罢了。”
“昌儿,休得无礼。”未等那男人开口回应,唯恐他幼年浮滑而惹是生非的慕容元徽便严斥道。随后,便转眼瞧着那于一侧埋头撑船的男人,见他沉着安闲,气质不凡,忽感此人极其眼熟,细想之却毫无眉目,遂开口问道:“老夫瞧着公子有几分眼熟,莫不是曾在那里见过?”
“很喜好雁么?本少爷与你射来。”
“于闹市中。”男人静看江面,头也不回的答道。
世人听之,皆看向那用心操舟之人,见他寡言少语,握篙独立船头,于飞舞的葭絮中衣袂飘荡,恍若独居世外不被尘凡所扰的谪仙,不由心生叹畏。自知方才理亏,慕容元徽神采和缓,对同立船头的葭儿低声道:
老仆闻见此话,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那男人,问道“那公子不过是皮相生的好些,别的统统皆如凡人,何来奇特之说?”
“是,是,是。”那少年虽笑声不竭,却连声应和,而后低头忙扒了几口饭。
见自个儿的亲爹头一次主动与一个外人如此搭话,还这般的尊敬有礼,而那操舟行船的男人却答之简朴,头也不回,甚为冷酷孤傲。一旁的慕容昌胤心有不悦,便起家痛斥道:“我爹好歹乃一郡之长,岂容你一个乡野村夫如此傲慢相待,竟这般答话?”
“方才是吾等冒昧,不懂易水行船之道,滋扰了那位仪止公子。”
闻声船那头传来的笑声,葭儿忍不住望了几次,又转眼瞧着握篙撑船心如止水的高越,深思半晌,方从船篷前的承担中翻找出今晨所携的干粮,递给他,并轻声道:
葭儿冲他灿笑,而后便俯身坐在船头,捧着阿谁馒头渐渐啃了起来。秋风渐起,河洲之上,各处葭草起伏,空中葭絮飞扬,悄落江面。
“路程已过半,大抵还需两个时候。”
顿了很久,暗自思虑过后,慕容元徽方才叹声道:“自古以来,不乏皮相极佳之人,却大多是风骚俊美之状,面前这公子虽容颜也是极其俊美,但粗衣难掩不凡之气度,且举手投足皆是贵气之态,加上他笔下高超精绝的画技,及对这易水河道的熟谙之程度,想必其实在身份并非山野村夫,而是・・・・・・・非富即贵之人。”
“对・・・・・・对・・・・・・・”慕容元徽恍悟,捋须道:“当日是在闹市,公子假借玄虚之名卖画,老夫闻之,便去凑了个热烈,这才于偶尔间见地了公子那不逊于玄虚游僧的高超画技,还幸得公子亲笔划作,本日在此又见,还劳公子操舟送吾等渡河探亲,实属幸运,敢问公子贵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