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么都信，唯独不信你。”
舒月乔当他孩子气，换了长辈似的口气，哄他说：“我人在大理寺，顾大人还怕我长了翅膀飞出门去？”
她双眼沉沉似无垠深渊，无声之间令民气生惧意。他对上她的眼，同时看破她的笑，“二十万两灾银于我而言可有可无，倒是想问问你，谁给你的胆量敢孤身前来与我要价？”
她将视野自他面庞移开，悄悄望着门外空旷寥寂的天井，有十二万分的耐烦等他考虑，“你渐渐来，进京报信的驿官还在路上，我与你都等得起。”
顾辰还在负气，恨她恨得完整。顾云山站起家，渐渐向她走来。“便是锦衣卫诏狱出来的，在我这里也难挨过十二个时候，舒女人是揽月楼的当家人，我倒要看看无所不知的揽月楼出尘脱俗的舒女人能熬多长光阴。”
舒月乔只当没闻声，她回望身侧，一台台刑具不重样，每一处都感染着未能洗净的血，“听闻大理寺刑房，墙壁恨不能四寸厚，是实心的砖，怕只怕鞠问起来声音大，打搅了上头吃苦之人。”
她捏着绣帕，轻声细语道来，“我要你亲手杀了她，取她首级予我当绣球玩儿，你说好不好？如澜哥哥。”
舒月乔却道：“莫非如澜不想晓得我背后是谁？是谁对你了若指掌，又是谁在你身边安插眼线让你思来想去也无眉目？是谁……主导你平生……”
他笑问：“我无情，你本日才知？”
“好得很。”生存亡死他全然没所谓，一双眼冷酷到了顶点，不似人间物，“买卖既成，该你拿出诚意来，说吧，灾银究竟在谁手上？”
前一刻低眉沉思，过一时豁然畅怀，他笑得卑劣，略略弓起腰背奉告她，“你逼我进退，我这里倒有一个折中的体例。”
“我只怕你从始至终就是大话连篇，你要取她性命，尽管去，我不拦着。”
“想晓得又如何？你是解谜人？谁信？”
“顾大人位高权重，小女子位卑身贱，强弱之分一眼即知，却该是我向大人讨诚意。”
顾云山轻笑不止，面对她心如铁石，“成心机，揽月楼向来不做亏蚀买卖，先说说为何要拿月浓的性命换二十万两灾银，她的命几时能值这么个数？”
“一长……”她呢喃道，“上面另有六个。”
一长打个酒嗝绕着舒月乔转圈，一手摸索着长满胡渣的下巴，揣摩说：“大人何必与她夹缠，先来一个‘登高看远’，再寻一钞酒醉仙乡’。任她是铁打的身子也得服软，当时候问甚么说甚么。”
“你信吗？”
“愿闻其详。”
顾辰道：“个个都比他短长！”
舒月乔笑道：“原我一个字都不想听，偏老天爷让我晓得，我也没何如。”
一根竹筷飞过耳边，饶是顾辰这般工致的技艺也要惊出一身汗，而一长仿佛自始至终未曾挪动过，仍然抱着酒坛背对他，口中叨念着，“小孩子家家少胡说八道。”
“我如何？到本日你才晓得我六亲不认的名声不成？”
她仿佛动容，眼中带泪，哽咽道：“我内心明白，我是该多谢你。”
顾云山想了想，竟然点头，“你说的在理。”扬一扬手，就要上刑。
“你是何意？”
石头生出裂缝，有一就有再。各个冲破，步步为营，不怕他不低头。
舒月乔略略惊奇，过后却当他打趣，悄悄揭过，“对我用刑？如澜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