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浓豁出去,梗着脖子站在屋中间,就等他撂狠话。
“有啊,远在天涯近在面前。”指的就是他顾大老爷本身。
她退后一步,躲到高放身后,被他巨大的身躯挡住,藏得天衣无缝。
萧逸的脑袋拨浪鼓似的摇,“卑职无用,才不过看了一小半儿罢了。这连台县的冤情冤案实在浩大,卑职虽拼尽尽力也难以阅尽啊。”
“爱恕不恕。”月浓昂首等他一眼,吓得他今后缩。过后想来丢人,又挺直腰板强撑气势,“的确是目没法纪,罪无可恕!”
未几时,叫声停了。萧逸举着右手一脸满足地拉开门迈进廊下,望着发髻高束,男装打扮的月浓,对劲得抖了抖眉毛,决计带着笑从她身边绕过。
顾云山废了老迈劲才把手臂从萧逸怀里抽出来,皱着眉,嫌弃地伸手翻了翻书案上堆积成山的案要,“看完了没有?”
“哼――”顾云山撇过脸,不反对便是同意。
高放擦了擦汗,憨憨地笑,“大人,余女人到底还是个女人家呢。”你就不能怜香惜玉一回?
月浓道:“那这天底下可真是黑漆漆一片暗无天日。”
萧逸头一个抬腿去追,将落在院门上的顾云山拖起来,边哭边喊:“大人,大人醒醒。大人如果没了,我们可希冀谁去!”
月浓咬牙,“罢休――”
“去死吧顾云山!”她恨得咬牙,没能压住脾气,在萧逸高放几人面前头一回亮技艺,一步上前,提溜起顾云山的后领将他往外一扔,再推一掌,顿时将他推出一丈远。
月浓不觉得意,“既然一早料定,还辛辛苦苦爬上来挖坟验尸做甚么?岂不是多此一举么?”
顾云山气得翻白眼,“有你这么服侍人的吗?”
高放汗如雨下,“这……瘦子耳背,我可甚么都没闻声。”
没等她回味,高放已伸手扣了扣敞开的房门。里头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好久才闻声顾云山说:“出去。”
高放却晓得他外强中干,少不得为他捏把汗。
古训上说,祸害遗千年。终究顾云山也没能轻而易举地死在月浓的掌风之下,他裸着上半身,趴在床上任萧逸高低其手地给他上药油揉淤血。
高放与月浓被迫在门外听响动,顾云山的声线生来就低,常日里叼嘴毒舌没感觉,俄然间叫喊起来却让人听得骨头都酥半边。高放从院子左边的兰草,看到院子右边犄角旮旯里的青苔,灵魂在天灵盖上飘,为可贵不晓得往那里钻才好。月浓是个彻头彻尾的二愣子,甚么旖旎心机都没有,帮衬着烦恼顾云山如何就跟豆腐似的一摔就坏,全然不顶用。
月浓转向床上的顾云山,天已擦黑,氛围中俄然渗入着里一股杀气。顾云山看着她一步步走近,面前仿佛是凶案重演,月黑风高夜,他孤身一人坠魔窟,一身明净难字保。他扯紧了薄毯护住前胸,“你……”
月浓不信,顾云山要死也是贱死的,如何能死在她手里。
“那是谁的?”
“这孙县令手太黑,连身上七八处刀口的人都能给判成他杀,命案要案不堪列举,实在是……查无可查啊。”
剑拔弩张。
回到县衙,萧逸正埋在书海之间,闻声脚步声,立即扑向顾云山,“大人,您总算来了……”
“大人息怒,卑职不哭了,这就不哭了……”说不哭,两只颀长丹凤眼还在堕泪,偷偷看一眼顾云山,没得着好出,竟然转过脸来到月浓身上来讨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