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就会威胁我,算甚么豪杰豪杰?”
八月十五,秋老虎骇人,三个月不下一场雨,大家都变成风干的肉,在晒得雪亮雪亮的贩子里漂游。
傅启年看得心底里乐滋滋,面上分毫不见恼,接着奉迎她,“偏就想要你来惹……好好好,先不活力,我有好东西拿给你。”
顾云山闲来翻个身,持续昼寝。
这已经是他“沉痾”的第二个月。
烦啊,真是烦。
新来的典史曲玉求是个大高个儿,导致顾云山不大乐意跟他站一块儿,显矮。
大家转头看他,敞开的门,他逆光站着。满头青丝放开来,在落日赤色微光下染出闪烁的红。
幸亏顾云山当即拂袖而去,萧逸拍拍曲玉求肩膀,安抚道:“没事,我们大人就是有点儿小脾气,看起来是不是特别敬爱?”
“那都不算,你不喜好变都不算。”
他如此风雅,月浓却踌躇了,她到底还是好人家的女人——要脸。
“你——”傅启年一转头,牙缝里挤出字来,“卑鄙无耻!”
他干脆称病不上朝,看他们能蹦跶到几时。
顾辰嫌他不开窍,轻视道:“七爷说了,打是情骂是爱,越打越是痴敬爱。”
两人正对峙着,曲玉求满脸堆笑地窜出去,“大人,阁老府上来人了,老夫人请您回府去呢。”
“我才不奇怪!”
幸亏另有个入阁的爹,御史大爷们因此部下包涵,放过他祖宗十八代。
“送你。”倒不与她拿腔拿调,这一回痛痛快快,就是一个字——送。
顾云山头也不回,“王姓员外,倒卖药材的,正巧给她送点儿补补脑。”
倒是月浓等得不耐烦,“到底要做甚么,再烦人我……我就去牢里找我爹告状!”
“不做甚么倒是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甚么药。”
“月浓姐姐你真的好短长,免了我的银子好不好?”
“胡了!”
她走后,傅启年立即换了面孔,红木匣子一收,满满都是不耐烦,“不好好睡你的午觉横插一杠子要做甚么?”
这一回换月浓吃惊,牌一扔,紧接着就要上房顶,但傅启年这回宁肯跑断气也不能放过她。一眨眼插上翅膀飞扑到她身边喘气,“小月儿,我给你……带……带了好东西……”
“有何不成?只要你喜好,天上的星星我也能去摘。”
“无量数、金孔雀、玉麒麟!又是你赢!老天爷究竟干甚么吃的!”
蜜语甘言好风景,顾辰数着叶子牌杀过来,“恰好要入夜,你摘一个我看看。”
顾云山在床上沉闷地翻了个身,一群不听话的兔崽子,多好的下午,竟不让人好好睡上一觉。
隔壁又吵起来,有拍桌有耍赖,萧逸输个精光,捂住银袋子不肯付账,月浓说一句“毒不死你。”吓得他拔腿就跑,也就十步远,扑通一下抱着银子摔在小道上。
一句话,噎得人两眼翻白,年纪大一点,直接要气死当场。
月浓抽暇再瞥傅启年一眼,满含警告,意味深长。
“你敢!别觉得你官大我就不敢惹你。”小女人平活力眼睛瞪得圆溜溜,小猫儿似的好生敬爱。
肩上仍然是广大道袍,日夜瓜代时才有了风,悄悄吹开他衣摆。一缕发落在胸前,遮住眼尾,留下欲语还休的万种风情。是堕入魔道的仙,修成正果的妖,稠浊着明与灭,正与邪,亦光亮亦奸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