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某此生,愧对两人方是……”
虽言棍怕老狼,但是拳畏少壮。即便此战并非赤手搏斗,但胥子思总归老迈,不若少年剑客那般旺跳。半个多时候下来,其额间尽是薄汗,细细一层,汇滴而下,眨眉便要入眼。
胥子思吞口清唾,将那擎山棍一抬,指天向上;头颈一扬,心下未喜反忧,计算不迭:这二人,初战之时便显凌厉,应变尤是得宜;此回再战,其招其式,更见轻灵疾固,对阵之时,更善乘机取势。当下我虽小胜,然待二子吐纳渐平,力量渐复,怕是我这筋骨,难以久劳。
宣柔翰见状,吞口浓唾,切齿恨恨,“若非家兄慈悲,我非得杀进咸朋山庄,见畜屠畜,遇人杀人!那里会同你这般言来语往,拼个口舌高低?”
台上对阵的,恰是胥子思同那日自往庄内蹭过吃食的宣家兄弟。
胥子思听得此言,长叹口气,一指边上那存亡文书,再冲台下诸人道:“诸位同道,本日尚需你等作个见证,若我胥某不幸,折于此地,但求诸人明鉴,阻我山庄门人及江湖好友寻仇雪耻。此战既终,万事已矣。切莫多肇事端,扰了旁人平静,也乱了自家生息。”
宣柔翰点头如捣蒜,吃紧拥戴接言,“我等欲战,非图名利,乃是复仇!胥庄主高名背后,有无肮脏,你自晓得!”
胥子思闻声,倒不着慌,眼目一阖,悠悠叹口长气。
胥子思闻声,却不言语。沉沉一喝,清清浊嗓;口唇一抿,不言只字,唯不过将拳一松,当的一声,长棍触地,其音清澈。
宣白墨见状,立时挺剑来救。仆身一式穿心献剑,快速一声,剑尖直奔胥子思膺前。
此言一出,诸人咋舌,面面相觑间,心下无不自道:胥子思原是为这俩毛头小子拿住了把柄!倒是不知,这堂堂大侠,背后有甚不成告人之密?
“听庄内口敞小厮漏的动静,说是这两个知名小子,三个多月前便往山庄生过事端。惜其技不如人,为胥大侠三两招打发了去。现在卷土重来,又逼得胥大侠一变态态,这此中……怕有内幕也未可知。”
“多么肮脏,但求直言。”
“此一战,存亡由天,切勿尤人。如果我们兄弟幸运取了胥庄仆性命,万望咸朋山庄之人莫要来寻费事。”宣白墨濡濡口齿,唇角一抬,轻声嗤道:“我俩倒不怕将自家性命予了旁人,怕的是旁人不知深浅,前后赴死,一个个将性命留于我处。”
“胥庄主,今回一战,避无可避。”宣白墨腕上稍一着力,已将长剑抖得叮叮作响。其头颈稍低,摆布四睨,待了半刻,濡唇再道:“我等兄弟,起初曾往贵庄请教。承蒙庄主不弃,美馔饱我腹皮,厉招醒我心眼。滴水之恩尚需厚报,如此恩典,我等兄弟此番,倒似以怨报德,忘情负义。”
“何况,鄙人何罪?你等何辜?倒不若翻开天窗说亮话,将那内幕白于世人。是非曲直,自有公断!”
宣家兄弟相视一笑,早是撤足,避过此击。再瞧胥子思,已是面无人色,血出濡缕。
世人闻言,只道是胥子思大量,不与知名小卒计算,这便依循媒介,设了门路于那宣家弟兄,免其困顿。
胥子思目睫一颤,疾点头闭目,迅指将那汗滴甩了去,后则深纳口气,定膝立势,斯须又再推棍扎枪,直指宣柔翰咽喉。棍长剑短,棍急剑缓。宣柔翰见胥子思出此杀招,心下难定,眉头不眨,怔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