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江湖，民气叵测。一旦有人无流行浪，总归有言空穴来风。”宋又谷哼笑半晌，折扇大展，佯往四下扇个几次，又再独自挖苦道：“那二人愈是这般遮粉饰盖，便愈可令些个恶毒小人捕风捉影、添油加酱不是？”
五鹿老听得此言，直将两手一摊，口唇一开，颇是不屑，“怕那二人求名求利，魔怔了心智。仗着胥庄主高义，料定了其需求吃个哑巴亏。”
胥留留听得此言，倒不似宋又谷那般着恼，反是轻柔握了闻人战手掌，轻拍其掌背，待见其面有惭色，这便侧颊强笑，心下暗道：钦山事毕，我便心疑，倒不知鹿大哥怎就编得有模有式，令那假扮异教的祥金卫说些个“女佛”之辞。现下看来，此中自有乾坤未为我知。
胥家兄妹对视半刻，俱是摇了摇眉。
“蟒口甚大，天然不食蚱蜢蝼蚁。”五鹿老头颈一歪，一字一顿应道。
“画龙画虎难画骨。真如果恶念深藏，剖心挖肝也难量。”宋又谷下颌一探，直冲五鹿老扬了扬眉，二人对望，递相点头。
“既得母归期，心中大欢乐。既失母响迹，面上常戚戚。”闻人战俏脸一扬，点头晃脑将那宣白墨之言复述一回，候了半刻，目睑一紧，蓦地喝道：“这两句说话……但是……但是暗合大欢乐宫？”
“祝兄你且莫说，”胥垂垂似是得了五鹿浑提点，两掌轻撞，抬声便道：“那日擂台观战的，恰有几人之前来过山庄，正巧也瞧过父亲同那俩小子比武参议。据其所言，说是那二人剑法招式，突飞大进，似是得了高人指导！”
五鹿浑见状，稍显镇静，悠悠叹口长气，轻声再道：“你们可有感觉，胥大侠同那宣家兄弟，言辞当中，似是提了些不当提的事儿？”
四日之前，五鹿浑于葡山得了金卫急报，说是咸朋庄主胥子思惜败存亡擂台，已然亡故。诸人错愕，这便立时拍马，疾往广达城赶。
胥垂垂哼笑两声，颊上泛白，不待诸人反应，抬掌便将桌边茶盏往地上一扫，后则起家，怫然负手，直冲胥留留颤声喝道：“留留，且瞧瞧你领来这帮子狐朋狗友……”一语未尽，胥垂垂抬掌挨个指导四下余人，指尖隔空方移到宋又谷头上，却又立时一缩，讪讪罢手，抿唇吐纳个两回，撂下一句“少陪”，放脚便走。
此一时，距五鹿兄弟等人查见凤池师太头皮雕青，已有七日。
五鹿浑见状，屏不住纳口长气，抬掌搔首，轻声摸索，“胥兄，我等皆是胥女人好友。之前于擐昙、于薄山，幸然得睹胥大侠风采。”
或言胥子思生前有些个风骚旧事，薄幸负心，辞颇黩慢，实难称雅。推算年纪，也许那兄弟剑客之母恰是胥子思隐蔽所欢，暮年为胥所抛，整天抱恨，养出一双孝子，这便引来一出父子大战、报应不爽的好戏。
堂内所余五人，不由暗自吞唾，喏喏不再多言。
“这倒未听父亲言及。”胥留留口唇微抿，不不对神半晌，又再堕泪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