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本日一计,果是成了。”
容欢闻言一怔,颊上飞红,缓缓叹口长气。
五鹿浑轻笑,半晌却又将眉一蹙,沉声缓道:“话说尝有一书画大师,言行癫狂,名满天下。一日,其为女择婿,得知百千人中,恰有一子,其姓略去不言,其名曰‘拂’,表字‘去尘’。这大师仅仅听个名字,旋即相中;家世学问,边幅品德,一概不问,只撂下一句说话,便将女儿下嫁。”
五鹿浑稍一沉吟,目华渐黯,思及胥留留,心内难定,只得浅咬下唇,无法咨嗟,“莫提雕青,现在,我连那棺内躺的究竟何人,尚且存疑。”
五鹿老冷哼一声,朝外飞个白眼,唇角浅抿,候了半刻,陡地往五鹿浑身前一凑,低低道:“我说兄长,那胥家蜜斯,究竟是那里未能称你情意?”
“以后,偶一提及,正得胞弟片语指导,幸而鄙人未算痴顽,将些个杂七杂八拼拼集凑,倒也得出个不甚韵雅的观点。”五鹿浑口唇一撅,蓦地抬眉,直面庞欢,一字一顿轻道:“鄙人想着,莫不是……容兄空有贪美追欢之心,却无握雨携云之意?床笫之事,或令容兄自感不洁;既畏肌肤之亲,怎行伉俪之事?如此想来,倒也不难明了容兄求美八千、退婚一万的苦处。”
“何人要提这档子事儿!”容欢面色乍红,摊掌将脸颊虚虚一掩,声若蚊蝇,“退的亲多了,坊间便有了宋楼公子浪荡之名。只因内里实难开口,我便顺水推舟,强扮个风骚纨绔,免得外人晓得内幕,嘲谑作弄。”
“容兄,无声对饮,意趣不敷。”五鹿浑蓦地停杯,食指指腹轻往酒盅杯肚磨蹭,“不如鄙人说个文人故事,佐佐酒,寻寻乐,以助雅兴如何?”
五鹿浑眉头一开,立时苦笑不迭,“那里是计,不过互助容兄,添把柴火罢了。”
“容兄此言,我倒不甚解意。”
待得半刻,五鹿浑方再摇眉,两目一空,愁声自道:“却也不知,那棺内……”
此言一落,兄弟二人对视一面,眨眉工夫,俱是侧了脸颊,失声齐笑。
“话既及此……鄙人便也不瞒鹿兄。”容欢五官一皱,撇嘴低声,“单同美人儿勾肩联袂,平常相处,倒也无妨;只是……若要容某同女子热诚相见,撇衣袒胸……容某实在……实在难为……不但裙钗之属,即便那同人相类的毛脸牲口,凡是母的,便难赤剥相对、暴露相亲。即便只想上一想,也会感觉腹内翻滚,呕逆头眩,更休提甚殢雨尤云、倚红偎翠了……”
“那日山庄堂上,容某听了鹿兄一席说话,心下早有摆荡;后又见江湖流言四起,起承转合,有眉有眼。鄙人揣摩着,若将咸朋山庄恶事同葡山勾连对比,更可推知此事同异教拖不得干系。”
容欢见状,探舌濡濡口唇,一面长叹短叹,一面自顾自倒了满盏,脖颈一扬,一饮而尽。
“鹿兄你且细想,本日胥大侠墓冢遭难,摆明是仇家所为。那处本是胥家祖坟地点,旁的坟冢皆是无恙,独独胥大侠为人开棺鞭尸……这般想想,倒不知那宣家兄弟是否真同胥大侠仇深似海,取命尚不敷平忿,非得亲见胥大侠尸首为鸟兽糟蹋,方才心对劲足。”
五鹿浑见这情状,心下也不落忍,旋即收了戏弄之心,敛了笑,起家自往房外,且寻了个山庄主子,讨了两壶佳酿。前后不过半柱香,便又再往屋内,将一壶一盅直往容欢目前一掷,本身亦是缓缓回座,浅斟慢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