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鹿老一顿,陡地松了马缰,两掌一撤,对搓个两回,面上神采倒是掩不住的雀跃欢乐。
五鹿兄弟纵马约莫盏茶工夫,突遇细雨。二人开初摸了蓑衣斗笠,披盖起来;但是再行一刻,却感那雨势渐大,实难清算,无法之时,远远正瞧见一处野庙。
五鹿老闻声,两指直往那疤面上摩挲不止,舒口长气,轻声应道:“栾栾这辈子,只靠着兄长一人,便能换得个大嘴吃天下了,何必可惜掌心那劳什子的一颗小痣?”
胥留留见五鹿兄弟现身,颊上禁不住倏瞬一红,偷眼瞥了瞥容欢,后则讪讪起家,柔声轻道:“鹿大哥,看来这雨,来的倒是时候。”
不待五鹿浑言罢,五鹿老已是手忙脚乱拆了方胜,聚精会神打量起来。
“要睡你睡!本公子但是归心似箭,不欲多留。待上半晌,等这雨势渐小,我便先行赶路,往宋楼安设安设。”
“那楚锦,竟传了方胜与你!”
话音未落,容欢肩头回声一抖,眉头紧攒,抬声喝道:“莫要如此!”言罢,其颊上薄肉虚虚一颤,低眉逃目,讪讪接言,“暂莫…暂莫将金樽之事奉告祖母!”
胥留留听得此言,双颊顿时红透,杏目稍开,作势佯怒。
五鹿老见状,怎不解意,两手高攥身前,大步流星,放脚便朝内去。
五鹿浑口唇发燥,不由抬掌往两颞一按,轻声应道:“他同你说了些甚?”
“宝象寺!对了!宝象寺!”
五鹿老暗往五鹿浑处递个眼风,后则抱臂膺前,再往容欢处努了努唇。
“那你我兄弟便一道归去,于父王面前好生将这江湖妙闻讲上一讲。”五鹿浑唇角微抬,冷声接道:“适心夫人同垂象皇子处心积虑,诈死脱身。一来有负我五鹿皇室热诚相待之隆恩,二来有悖他垂象国主战役交好之本愿。父王的性子,你也晓得,此事若为其所知,你想适心夫人还可否于三国有寸土立锥,得片瓦盖头?”
“兄长何不说说,栾栾因何唤那适心夫人作娘亲?又因何知其蒙难后,茶饭不思,以泪洗面?”
闻人战一听,两腮一鼓,娇笑连连,“怎得?你这宋楼公子是要先行归去,备下酒菜,穿戴行头,好模好样地接媳妇麽?”
话音方落,五鹿老身子一扭,脚根离地,扯了缰绳便要上马。
“不过推断,你这般着慌欲往宝象寺又是为何?”
五鹿老单掌虚攥个拳,脖颈左摆布右扭捏不定,一双腿似是不知当立在那边才好,进三步退两步,毫无章法。
话音未落,五鹿浑已是抬掌止其说话,一面摇眉,一面应道:“你既有闻,天然晓得我非来钜燕之因、非见李四友之由!”
五鹿老眉头一开,低声笑道:“兄长,依容欢那性子,既查知你跟胥家蜜斯同时不见,其抢先是阴阳怪气迁怒于我,后则拍马回返自迎胥蜜斯去才是。怎得此回,其却不见醋意,反是心无旁骛一味朝宋楼方向疾赶?”
五鹿浑一听,唇角不由高抬,摇眉含笑,心下倒是暗道:若适心夫人同齐掖真如所料,尚未离世,那鱼悟师现下,究竟知是不知?那垂象国主,究竟知是不知?那少扬失珠,又该是何人所盗、那边所藏?那“暂借水寒”信笺,又当是何人所写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