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鹿浑闻声,徐往两盅内添了点茶水,后则哼笑一声,轻应道:“胥女人曾同宣氏二子有过一面之缘,本感那兄弟并非贪婪无餍,不然断无婉拒胥家布施之理。加上日前一笑山庄楚锦之言,胥女人便更得笃定那宣家弟兄已将楚锦银子用在正处。”
“说甚的行动端庄?言何的持身谨慎?”一语方落,杀人者已是跪立容欢身前,两掌带血,轻往容欢面上摩挲数下,后则将那白刃就唇,探舌将血珠舔了又舔,正对容欢,且笑且泪。
“你便定了心机,要将那胥家女娃迎进门来?”
“至于祖母那处,我可从未敢期望能得涓滴祖父或那金樽动静。”
“你莫忘了,他宋楼作的是何买卖,谋的是何谋生?”五鹿浑停上一停,一字一顿低低道:“也许,宋楼奶奶一早便知金樽内幕……”
五鹿浑轻哼一声,面上反添了几分不忍,单指蘸些残茶,不经意于桌上写了十数个龙飞凤舞的“乱”字。
此话一出,况行恭面色稍稍都雅了些,正待启唇,却听得秦樱自顾自缓声接道:“如有一日,我逢不测……”
男人白衫尽染,两目漫火,后则缓缓近了另一人,呲的一声,毫不犹疑便教掌上刀刃在其颈上走了一遭。
主位上秦樱似是发觉容欢非常,缓往其盘内布上一只酿螃蟹,罢手停箸,慈声询道:“欢儿,可好?”
容欢闻声,唇角微颤,扯着面皮强作个笑,低声应道:“谢过祖母,想是赶路甚急,略见疲惫。无恙,无恙。”
五鹿老一听秦樱之言,不由吃吃轻笑,脸颊一扬,朗声应道:“宋楼奶奶实在谬赞,小迎忸捏。初入此地,小迎同兄长便觉误入桃源,尤感潜投月府,心下尽是惊奇;以后有幸得见中间,粗论佛偈,便若观音大士临凡救苦,且助小迎灌顶醍醐。”稍顿,五鹿老暗同五鹿浑换个眼风,徐摩杯盏,沉声接道:“有缘至此,实乃鄙人天大福分。”
不待五鹿浑策应,五鹿老已是轻巧抬掌,缓缓转腕,咂摸咂摸口唇,缓声接道:“女儿家的心机,弟弟终归比兄长揣摩得通透。其见你那般顺着容欢之意,只当感觉你为探查宣家二子行迹,身不由己。经此一事,怕是那胥家蜜斯更得笃定情钟心属才是。”
秦樱坐定,缓缓摇了摇眉,唇角稍抬,口内喃喃自道:“此回虽铸大错,幸亏追悔尚及。”言罢,秦樱既不顾容欢哼哼唧唧叫痛,也不睬胥留留面上推拒神采,直将两人手掌扯在一处,搭在一块。
容欢同胥留留听得此言,疾往对方位子扫个一眼,后则齐齐低眉,未敢接言。
“彰明昭著,不瞒六合;尽人皆妾,私会花前……”
夜宴之前,容欢房内。
容欢闻听,禁不住嘲笑两声,眉头一蹙,苦哈哈道:“在我幼时,曾患重疾,餐餐不食,夜夜哭啼。厥后祖母四下寻访,找了位二耳垂肩、须眉尽白的得道高僧,日夜无休,统共作了七七法事。于那四十九日,我便由祖母抱着日夜留于祠堂以内;至于堂外,则架上了七重栏楯、七重坎阱、七重宝树。待得事毕,我那不明之症倒也肃除,只是和尚临行之时几次劝戒,教我以后莫再多往祠堂行走。”
“不但如此,比来几年,祠堂以内放养了一只鹩哥。体黑颈橘,喙爪皆黄。此鸟自生便养在暗处,本领甚是出奇——识得人面,拟得人言。”容欢两手一摊,面上颇是无法,“早些时候,本公子也试过声东击西,将那看门武人支往别处。岂料初入堂内,便被那恶鸟窥见。不待本公子有所防备,那恶鸟立时扑翅迅飞,紧舌疾言,眨眉便将近处仆婢保卫皆引了来。厥后,此事自是轰动了祖母,直教本公子结健结实吃了一顿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