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鹿浑濡濡口唇,直感股间刺痒似有卷土重来之势,心下虽见薄怒,鼻息还是自如,言辞一若卷雷,又如利矢,急中之急,未有虚发。
五鹿浑闻声,稍一转睫,脸颊一偏,朗声笑道:“宋楼奶奶,鄙人何人,你又岂会不知?”
秦樱同况行恭听得此言,颊上俱是微微一颤,皮笑肉不笑抬抬唇角,皆未得言。
那一时,况行恭两目虽开,却不视物,单手操刀,另一掌轻摩五鹿浑鬓角。
“怪只怪宋楼厨子技术高超,妙手烹得那么些个希奇菜肴。”
五鹿浑见秦樱终是不耐,心下不由倍感利落,口内啧啧两回,悠悠应道:“再早,也早不过中间。”
五鹿浑两腮一鼓,卷唇自往额心吹了口长气,待觉前额稍寒,便又禁不住自顾自将后脑勺往榻上磨蹭两回,后则吁了一吁,低声轻笑道:“这可好了,赤身露体不说,还叫人将头发尽数剃了去!”
“难不成……难不成此一回,反倒是你我着了这小子的道儿,中了这小子的招儿?”
五鹿浑抿了抿唇,极力转颈,目珠强移,欲要往况行恭地点打量两回。
此话既落,秦樱膺内格登一声,心空股栗,舌颤齿颠。
待缓声将那普门品重新至尾来去速背两遍,五鹿浑倒似真的垂垂忘了股间刺挠,和了喜怒,随遇沉浮,两目一开,启唇叹道:“伸谢观音大士临凡渡我,救七难,解三毒!”
此话一出,确教秦樱一时哑口。
“正因中间乃大欢乐宫之人,故对那异教雕青位置式样烂熟于心;正因中间乃大欢乐宫之人,故怜惜乌发,莫敢教那头皮暴露些微蛛丝虫迹,惹人生疑;也正因中间乃大欢乐宫之人,故于胥女人面前决计提及‘恐异教顺藤挑衅、咄咄相逼而至’,想来,中间早知异教卷土,残部窃肆,深恐循蹈罹难之辈复辙,又忧江湖谎言狼籍难止,若今后异教寻上门来,命丧酷刑之下倒在其次,只怕那众口铄金,流言甚嚣,毁你容氏一门清誉。鉴于如此隐忧,中间正将胥女人视作了及时雨雪中炭,于我等跟前专将胥女人称作你宋楼奶奶同大欢乐宫干系扳连之梯媒。如此用心,阴损之极!”
秦樱候在一旁,心下早就按捺不住,初时抬掌拊膺,为本身顺一顺气,后则疾步上前,屏息低眉细观,却见那暴露头皮之上,只要片片青灰毛根,那里有半点劳什子的雕青气象?
“何首乌、双黑茯苓饼、脉塔槐豆黑牛胆、桑葚侧柏酒……”
“老朽亡夫,素喜蝉鬓云鬟;我佳耦二人,少时便剪香云为约,订下毕生。现在人面早失、桃花如旧,老朽数十载如一日,爱养青丝,全不过缅念亡人,略托哀思。”
“佛说‘佛心自观’,若中间女为悦己者容,鄙人现在,又何至为人剃发解衣,五花大绑困在此处?常言‘小人之腹、君子之心’,若奶奶单为探知鄙人是否归于异教,只需于鄙人剃发后未醒前,悄悄将我送往别处便是,何需在此待我转醒,劈面问讯?故而,奶奶下药迷我之时,怕是早就拿放心机,雕青有无,难脱此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