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鹿浑再将那天国变相如有似无瞧了几眼,心下一虚,甚感不适,颈后一寒,臂上止不住寒毛直立。
月朔时,五鹿浑甚是乖觉,单掌攒拳,眼观六路;脚根扒地,一步一印,翼翼谨慎的紧。
“且随了来。”
秦樱深纳口气,向内直冲那菩萨像拜了三拜,后则缓缓往那置着佛经的桌边踱个两步,瞧着似是顺手,恭敬翻了《楞伽经》此中一页,后以指尖点着当页一处偈子,口唇翕张,无声默唱了四句。
恰于此时,五鹿浑目睑一紧,不偏不倚将那物件瞧个明显白白——秦樱掌内所持,可不恰是闻人战自容欢那处顺来的折扇?
一侧况行恭虽难视物,心内却澄如明镜,嘿嘿干笑两声,朝向五鹿浑的面庞之上尽是憎嫌。稍候半晌,况行恭轻嗤一声,也未趁机尖牙利嘴的洗刷五鹿浑,反是绷着口唇,踱步再近了秦樱,缓探手往袖内摸索出一物,缓缓递了畴昔。
“费得恁多心机,花得几番工夫,孰个料获得这密室不过藏经之用?”五鹿浑脑内疑窦丛生,两腮一嘬,心内独自嘀咕不住。
三人出了秦樱卧房,七转八弯,于宅子熟行了约莫盏茶工夫,便到得一阁前。月朔瞧来,闬闳无匾无锁,普浅显通,不甚起眼;排闼入内,五鹿浑攒眉四下打量,见此室并不甚大,内供坐西面东白玉观音,形貌栩栩,鬼斧神工,雪光辉室,慈悲广度。神台正中以紫玉盘奉黄涂弓足,五色琉璃苏油长明灯摆布各一,佛龛一旁桌上有经籍十数,其下拜壂蒲团二三。
四目交对之时,对方亦是止步站定,待将五鹿浑高低打量透了,其面上笑意终是不自禁冻在原处,收也难收。
秦樱闻听,倒也解意,鼻内一哼,探手却又取了《圆觉经》出来,翻至最末,两目却阖,再用指尖指导着,一字一顿诵出声来,“世尊,我亦保护是持经人,朝夕侍卫,令不平退。如有鬼神侵其境地,我适时其碎如微尘。”
来人闻声稍怔,悄无声气将眼底黯然神采敛了,一勾唇角,一面放脚上前,一面朗声缓道:“尊驾龙凤之表天日之姿,下顾失瞻,实是小老儿不及迎迓了。”
“这……这一处,莫非是个女人寓所?瞧这金饰打扮,仿佛张丽华之金桂广寒殿,仿佛蔡蓉华之潇湘绿绮窗……”五鹿浑抬掌掩口,待止了咳,这便顺势紧抿了唇,低眉思忖,悄悄心道:能居于此处者,怎不得是才貌兼备,媚态丛生?
五鹿浑见状,两目不由微阖,深纳口气,摇眉笑道:“想我既已见地了鸡鸣岛上渡风鸟,又为乱云阁中木猿救过性命,现下瞧着这木质乐工,早当见怪无怪,司空眼惯方是。”话毕,其倒是探掌直往膺前抚了又抚,自感此地瑰谲鸿纷,实在摸不清乾坤就里。
五鹿浑见状,心下不由有些个发寒,吞口清唾,低眉轻声咳了一咳。
候个一刻,四下仍不见人,五鹿浑自感无法,只得抿了抿唇,硬着头皮不请自入。
正自愁取败桡之际,五鹿浑耳郭一抖,唇角一缩,蓦地回身,却见相隔不敷丈远,蓦地显出小我影来,定睛细观,只见得来人甚是白净,二毛灰黑,面孔不过知天命年纪,瞧着颇是温厚简静:披发长须目如星,宽袍大袖一身青。容止飘然,云心月性;落落不凡,世无俦匹。身侧悬一五宝金累丝镂空香包,除此以外,再无长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