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五鹿浑面上急煎煎神态，李四友心下倒是松了口气，但是不过眨眉工夫，其目华又再一黯，失神普通抬头朝天，掐指算算日子。
五鹿浑目睑一紧，边笑边将眉眼往李四友那处一递，长叹一回，缓声直道：“若不是鸡鸣岛血痕斑斑空无一人，乱云阁一夕尽毁鱼龙死亡，怕是鄙人也不会千里迢迢同闻人女人前来此地，欲要求个究竟！”
“若其有甚心愿，小老儿赴汤蹈火，自当全面。”
五鹿浑且闻且见李四友这摸不着脑筋的言行，心下一怔，思忖半刻，终是了然——这李四友正自测度我此番来意，怕是将我当了失主，发兵问罪不得，这便遁辞前来刺探闻人不止下落来了。思及此处，五鹿浑不由讪讪抬掌，往脑袋上摩挲几圈，轻声笑道：“鄙人虽不是大富大贵，倒也并非那囊无一文钱、缸无一粒粟的落魄穷酸。再者说，我本是空空，身外何物不空空？前辈方才所言，可要屈死鄙人了。”
五鹿浑稍一回神，扭头却见李四友自顾自往房内玩弄起那几只木人来：一面两手并用，捣鼓着甚的机巧暗簧，一脸颊上堆笑，漫不经心缓声询来。
“容……兄……”
“传闻，施此毒手的，恰是大欢乐宫！”五鹿浑话音方落，这便自将两肘撑在桌面，二指往颞上一顶，不经意缓声再道：“此一时，前辈便不想晓得宋楼奶奶到底托鄙人带了甚的说话？”
“另有另有……”李四友原地转个几圈，进三步退五步，没头苍蝇普通寻不得来路。“于吃食上，其法甚苛。我这处另有些新入的熟猪肤，正应了此时骨气；再有些个嫩笋肉蕈，但是小老儿自家栽种，得天独厚，旁处没得买去。”
半柱香后，待餐碟奉齐，李四友面上更显了些笑意，抬掌往桌上一指，缓声再道：“祝公子若不嫌小老儿粗鄙，且自进些吃喝便是。”
李四友听闻此言，面色未改，漫不经心嘻嘻一笑，缓声应道：“祝公子心开目明，万事瞧得通透。俗话说聚财不散者，终有扑满之败；破财便是消灾，安然可期后福。”
“可那鸡鸣岛上……”
“容我细细想来，小老儿同她……总该有三四年……约莫五六年……也许十多年未再相见了……”
来去不敷三合，五鹿浑早是到处受制连连输招，紧眼扫过李四友两目，只见得眶内无它，浑是杀意。五鹿浑这么一瞧，禁不得寒毛耸峙，落胆亡心，丹田已然泄尽了气，半点儿没了斗志。
李四友唇角一抬，缓啜了两口淡茶，候个半晌，方才应道：“当年小老儿退居此处，与世无营；好友鱼龙，心忧我孤身无伴，独力难就，日子过得没甚滋味，这便焚膏继晷，独出机杼，特地作了这很多机巧木人留于此处为伴——依小老儿瞧来，乱云阁上那二位，七窍之灵、十指之巧，实在称得上人间绝世、仙处无双。”
五鹿浑见状，心下一颤，初时觉李四友应对符合常情，不似敷衍；然细细钻仰咀嚼，却感那淋漓血性下，老是模糊透着些微阴寒。不知怎的，愈同李四友扳谈相处，便愈感其言行模糊同本身父王有半分相像，但是细思重新，这两人那里有着分毫扳连？
约莫一炷香工夫后，李四友方才收了震天哭喊，转作低低抽泣；广袖蒙头，靴履反倒，单掌一支，冲五鹿浑有力挥了一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