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辰时。

姬沙得见祝掩,一扯缰绳,面上忧色难藏,口唇虽开,倒是未发一言,先是回身,眼风尽扫身后弟子,待毕,已然上马,放脚便朝祝掩而去。

四人一合计,先停在宝象寺不远处一条街上,选个视野上佳的茶摊,歇起脚来。待几人目送同括缓缓入了宝象寺门,方长入口气,抿唇喝口热茶,又再环顾四下,更见忐忑。

胥留留眉关微攒,浅抿一口茶汤,支吾道:“祝大人,如果昨夜林中人马,当真来自禅活门,你猜,鱼悟师可会……”

宋又谷白一眼闻人战,轻声驳道:“尤耳一事,但是关乎三国国主声望,一国之主,又是身系万千百姓安乐;管那小和尚知与不知,既然其那般虔诚,他不入天国,谁入天国?”稍顿,宋又谷探头上前,扫一眼桌畔三人,眉尾一飞,笑道:“你们感觉,少扬那捕头,现下是死是活?”

宋又谷见状,轻应一声,已是紧随其上,离了茶桌。

擐昙一地,不愧垂象都城:五步见一小庙,十步遇一大庙;街上熙熙攘攘,引车卖浆者众,货色琳琅,店铺昌隆;百姓多是慈眉善目,待人接物彬彬有礼;更有僧侣来往其间,备受推许,尽享礼遇。

“且将姬沙引至一心堂,再于堂外安设些人手,莫要令闲杂人等乱入。”话音方落,鱼悟接了和尚所递莲花帽,正正衣冠,缓缓吐纳两回,这方踱步出了禅房。

“谨遵国师叮咛,左大臣已然晓得此行深意。”

“可有伤亡?”

宝象寺那和尚似是见多了同括这般行脚和尚,高低打量他两回,冷哼道:“国师现仍在朝堂,不在寺中,请先往内堂进些斋饭,在做计算。”

那宝象寺,作为擐昙最大、香火最盛之国寺,礼佛信众更是络绎接踵,单单寺门外那官轿,已近十顶。

鱼悟长叹口气,不消多问,膺内已晓后果。

另一边,鱼悟正于禅房静待,陡闻弟子回报,说是虽寻得胥留留下落,然没法落手。鱼悟尚不及扣问启事,又听得寺内和尚抬声急禀,说是三经宗主姬沙到访,人已然过了大雄殿。

“亦是和尚,全然不懂拳脚工夫。也不知怎得就同祥金卫他们走在一起,昨夜林中,我等先拿了那和尚,余人见状,返身施救。方才弟子往寺门外探听,说是那小僧来自灵和寺,驰驱至此,乃是受人所托,欲有所交代。”

胥留留闻听,侧目定定瞧着祝掩,半晌,方见他面现苦色,启唇应道:“奥妙这事儿,可大可小。若无瞒天过海之能,便求些可贵胡涂的运气,如果二者皆不成得,怕是日子过得提心吊胆,食难下咽,夜难安眠……如此,即便留了命在,怕也是生不如死。”

“徒儿之过,惹师父心忧了。”

“皆有毁伤,并无死亡。”

姬沙瞧一眼闻人战,正见其往祝掩身后一藏,单掌扶额,连对视亦是不敢。姬沙见状,再打眼一瞧祝掩,也不便多说,唯令身后几名祥金卫上马,将马匹让与祝掩等人,这便闷头,直往宝象寺赶。

同括一怔,连连摆手,“这位戒兄,斋饭便也不必了。只是,小僧确有要事,受人之托,必得亲见禅师,方算忠人之事,不负信赖。”

“禀国师,方才……方才弟子颠末内院,正巧碰到一人……”新来弟子声音短促,拱手道:“那人,昨夜我等伏击之时,便同那金卫珠卫混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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