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松烟仅扫了胥留留一面,那颊上涨红旋即便伸展至脖颈乃至膺前。其只感觉口苦舌干,咽喉一口浓痰,鼻内一股浊涕,高低积存,阻了体内清气上升通路,如同把脑仁儿置于陈大哥卤中,端的是淋漓憋屈。
闻人战见状,也不客气,反手接了双钩,立时退回椅上一窝,一边暗笑,一边打量抚摩那双钩不住。
宋又谷稍一撇嘴,折扇掩口,轻声自道:“范一点,血一点。这一点,还真合称。”
柳难胜见自家堂兄一七尺男人嚎啕若斯,料其定是走投无路,真真碰了难处;然这心下虽是担忧,却又止不住愤恨,半臂伏于桌案,目睑一紧,沉声询道:“堂兄,你怎成了这幅模样?”
在坐四人闻声,竟是齐齐吞唾,探舌稍一濡唇,两两相顾,哑声惊道:“碎首糜躯?”
“堂兄毋忧,此处几位皆为江湖后起之秀,侠义豪杰。”柳难胜会了意,眼风挨个落于堂内几人身上,轻声荐道:“此一名儿郎,乃是三经宗姬宗长官下弟子——祝掩。想来,其跟堂兄,也算同源同宗。余下两位,亦是渊源有自,皆着王谢。”
“就是。”闻人战目珠一转,脆声嘟囔道:“难不成范掌门方一过世,你们钦山派便内斗不止,大家欲作新掌门不成?”
“我那恩师,十一式倦客烟波钩,取过多少歹人道命?护过多少烝民生息?即便我等弟子昏愚鄙人,没得防备;恩师他白叟家总不会那般轻易便着了异教的道儿,连一招半式也不发挥,欣欣然奉上自个儿脑袋吧?”
宋又谷掌内折扇不开,于五指间颠来倒去转个几次,唇角一抿,沉声拥戴,“即便异教当年不是莫名偃旗息鼓,归逃遁藏,怕也迟早得遭三国禁戢,脱不了毁灭的命去。”
“难不成,那大欢乐宫教众,当真有飞天遁地呼风唤雨之能?”柳松烟一言初落,已然把本身惊得肩头微颤。
一言未尽,柳难胜轻咳两回,侧目瞧瞧闻人战,心下息忿,沉声接道:“祝公子此返来我葡山,乃是因着雪山天下门掌门隋乘风于祁门关为异教暗害、碎头夺命一事。”稍顿,目珠浅转,独自再道:“也不知,这诸番恶事,内里可有模糊干系?”
“便在月前,恩师听闻薄山凶信,不时抱怨本身一身技艺未逢用时,行不得惩奸除恶义事,心下既忧且忿,心火难销,便告我等弟子,其当闭关一月,静思自省。”
闻人战一听,立时近前,单指一挑,已然轻触钩身,细瞧半晌,心下暗道:这对钩子,公然是个好宝贝!
柳松烟冲五鹿浑强挤个笑,濡唇策应,“恩师所持双钩,钩柄玉质,温润通透。此玉,甚是希奇。若将之朝向明光,那玉中可清楚瞧见一点血红——白中一点红,白如雪,红如血,此物乃是千年不遇的天然血玉,代价可抵万金。再有,那双柄两玉,各有一点;此一点,端的是斩钉截铁,毫不见拖泥带水的模糊血丝。如此,也是恰合恩师名讳。”
五鹿浑沉吟半晌,抬掌一扶额角,缓缓问道:“柳兄,恕我冒昧。鄙人思来想去,还是未能明白,若说内贼乃是那布留云,为何尊师方逝,你反成了师门众矢之的,于钦山无处立锥?”
柳松烟冲胥留留稍一摆手,面色惨白,狠狠一咬下唇,待口内得些血腥之气,立时接道:“恩师首级失却,颈项所遗断口……甚为平整,唯有中间,稍有凹凸之差。瞧着……瞧着仿佛恩师是束手就戮,全然未曾相抗。更奇特的,乃是……恩师头项虽失,尸体四下,却无一星半点鲜血喷溅之迹……我等探查尸体,见恩师腕脉多有类鼎足之三角割口,方知恩师之血,早被放得干清干净……”柳松烟独自一愣,面现惊怖,自言自语来去不住,“只是,这一身血气,怎能眨眉便被清个干清干净,一滴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