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松烟被这般一问,实在一愣。思忖半晌,方道:“祝兄,你莫说我托大。纵观钦山高低,掌门之位,舍我其谁?我本首徒,恩师亦已将子钩传了与我。若论资排辈,勿需赘言;资质工夫,我更是鳌头独占。旁的那些师弟,俱是循分守己之辈,自认功法平常,远不及我,压根儿便没有争抢之意。”

宋又谷眉尾一飞,往一侧无人处丢记白眼,折扇摇个两回,缓道:“柳兄,你也莫怪。你又说不出那父钩为何无缘无端到了你手里,循着现有些微虫迹,揣测考虑几番,也只能道你欲夺师位,痛下杀手。毕竟,若不过天降横财,予了你一对值几个银子的兵器,便也罢了;你现在所持,但是千斤之重的钦山掌门之衔。试想你等投门学艺弟子,有哪一个不是眼馋着一派之尊位,挂记取独门之密技;若非为名为利,那般冬练三9、夏练三伏,还要忍耐师父呼来喝去、差使叨咕,何必来哉?”

柳松烟长纳口气,面上又见惭沮之色,喉头一抖,哑声应道:“不瞒胥女人,有一师弟,名唤‘陆春雷’,我等叫其‘六儿’。他直言于恩师丧命前夕,瞧见布留云偷偷入我寝室,神采镇静;待得一炷香辰光,方才溜出。只是,我不甚解――若布留云入我房内,怎得我却无知无觉,一觉天明?”

柳松烟一听,双钩疾往桌上一拍,连连摆手,口内支吾不断,“恩师死状,诡异至极。躯干宁静,断头失血。鄙人一贯以恩师为天,寰宇以内,我真不信另有何人能令恩师不出一招便有望赴死。故而……故而……我便想着,如果派内有人暗通异教,恩师无备,方才送命……这般说法也不枉恩师一世贤明。”

柳松烟这方忆起五鹿浑初时所问,腾出一掌轻拍脑袋,“瞧我,又是答非所问,将话带出八百里远。勿怪,勿怪。”

“嫁祸?何人嫁祸?”柳松烟一怔,口唇微开,眼目前将钦山除却本身跟布留云外,剩下的廿一名弟子一一想了个遍,待得一刻后,方才启唇,沉声哀道:“除了布留云,我实在算不出另有哪位师弟有如此暴虐心肠!”

“小伍自言,其同寡母原是住在距钦山百里开外的小村。因着村上闹了灾,母子二报酬了避祸,前来奔投钦山脚下的姨母。路过金台寺,二人绝粮多日,几要饿死。幸亏寺内方丈慈悲,不计代价,救他二人道命。小伍感念,一度还欲投入寺中。未曾想,那金台寺方丈却言小伍身系尘缘,三障难开,五盖难除,当离离不了、当断断不开,故任其跪求多日,好话说尽,仍不允其披剃。小伍无法,只得拜别方丈,携母到了钦山地界姨母家中。但是,好巧不巧,其方到达,姨母又病逝。他便同其母安设山脚,又向寡母哀恳,终将名字改作‘金台’,意在不忘金台寺之恩。”稍顿,柳松烟阖了眼目,单掌轻抚双钩钩柄,沉声再道:“也幸亏他未入佛门,这方有幸,拜入恩师门下,成了我的小师弟。”

“我的那些个师弟,练功偶尔懒惰,喂招间或耍赖;然,那皆不过是些孩子心气,绝计无甚大奸巨恶的策划动机。我们年纪相仿,相互之间小打小闹,有何出奇?其个个以钦山为家,同恩师相处便若父子血亲,至敬至孝,一片冰心……我…我是端的想不出……能是何人布此局、行此恶,勾搭异教,弑杀恩师,还……还要将我这师兄也顺带着算计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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