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鹿老见状,直感哭笑不得,懒洋洋翻个身,单肘支腮,挑眉唤道:“小战,你且下来发言。”
五鹿老四仰八叉斜卧榻上,上身半露,长发披垂,膺前起伏有序,正自沉沉于梦中游弋。恍忽之间,其手臂陡地一颤,神思顷刻自万里以外回归附体,抬掌轻揉睡眼,却见一影侧立榻边,也不知其候了多久。无声无响,煞是可怖。
五鹿老目珠一转,鼻头一颤,细嗅身下香气,脸颊再近,缓声懒道:“兄长怎会不提,该说的其全都说了,就是未说小战你会再返小巧京,又再悄悄潜入我这无忧王府。”五鹿老两掌往闻人战耳侧一撑,轻调子笑,“此一回,本王定要遂了你的意,你要将本王拐带到那边,皆由着你。本王不但不吵不闹不躲不逃,还要代你备齐了财帛马匹、玉食锦衣。将这王府改建在一方马背上,信马由缰,东驰西徜。你只需应了本王,作这顿时府邸独一的女主子便好。”
五鹿熟行背往唇边一靠,掩口打个呵欠,眉头一攒,又再定睛细瞧梁上,心下暗叹一声“可望不成及”,只恨本身幼时怎得分歧五鹿浑一道习些工夫,若能飞檐走壁,动武用强,现下也不至望梁兴叹,不幸兮兮。思及此处,五鹿老陡地正色,竟是猛不丁给了本身一个嘴巴;待罢,颊上吃痛,便又吃紧覆掌在上,摩挲不住。心下暗自警省道:此夜必当防逸在驷,效翕于箕,万不成随心所欲,伤了闻人战心去。
闻人战睬也不睬五鹿老,唯不过一扬粉颊,冲五鹿浑笑道:“鹿哥哥,难怪那老方丈当年强拒伍金台入寺修行,想是其有些神通,早早瞧穿伍金台心魔,知其跌堕恶道。”
柳松烟闻声,颊上立时一红,窃喜半晌,眼波层层,止不住偷往胥留留一处暗送。但是,静待半晌,惟见胥留留面不改色,视而不见,一派老衲入定之相,端的是波澜不惊,宠辱不喜。
“瞧瞧,柳兄怕是羞口难开呢。”
未待柳松烟有应,胥留留唇角一抬,已是将脸颊一侧,直冲宋又谷,不怒反笑。
“美人如花隔云端。”
这般想着想着,迟疑盏茶工夫,五鹿老终是不耐困乏,交睫入梦。
话音方落,扭身便走。边行,边探手又自怀内摸出一包风瘪菜裹嫩鸡肝,将右掌往裙摆细搓两回,这便一块块谨慎捡拾着,既甘肉食之美,又乐糟菜之香,食指大动,闷头吃将起来。
“谁……谁?”五鹿老哑声叫喊着,连滚带爬,眨眉间人已是跌下榻来,半仆地上。
柳松烟口唇一抿,深施一揖,颊上一颤,缓声自道:“此事于我,倒是哀怒更甚,何见有喜?”
又待两炷香工夫,五鹿老同闻人战洗漱办理伏贴,这便同五鹿浑一起,围坐桌边,进个早膳。
胥留留将茶盏往桌上一搁,起家缓往堂外踱了两步,待至门边,背对宋又谷,方一字一顿,朗声笑道:“许他容欢逃婚不娶,还不兴我胥留留拒婚不嫁了?普天之下宋姓之人千万,莫非宋公子还真当容家那宋楼是自家的?敢问宋公子,你这般抱不平,是想同宋楼沾些亲故与有荣焉,还是想同咸朋山庄划清边界两不相欠?”一言方落,胥留留独自摇眉,掐准宋又谷把柄,低声嗤道:“幸亏闻人女人下钦山不敷一日,便自行改道,独往小巧京瞧五鹿兄弟去了。不然,若她现在此处,听了你这些个酸腐事理,怕还是得脚底抹油,有多远走多远。若其此时再自葡山往五鹿去,岂不白搭脚程、空耗光阴?”